月牵酒楼。
这些结束完县级选拔考试的考生们疯玩了快两个月,遂月城近些日子里各大酒楼的生意都红火得比较年关那会儿甚至是过之而不及。
十月份的遂月城还透着点夏季的余热,月牵酒楼是遂月城内三大酒楼之首,天气炎热,酒楼内必摆上巨大冰桶,进入酒楼内即心旷神怡,天气寒冷,酒楼内必大设暖炉,进入酒楼即着薄衫也如平常。
月牵酒楼以其奢靡大方的待客之道让其成为遂月城内这些焦急等待放榜的考生们聚集的首选之地。
月牵酒楼内包厢又分天字号包厢、地字号包厢,天为贵,地为平,天字号包厢大多都不对外开放,要么早就被人事先包了长期,要么早就被酒楼掌柜当成贺礼送给了遂月城内某些位于权势顶端的文官们。
天字27号包厢。
“诸位近来可听到一则...事关县级选拔状元人选的小道消息?”
“卖弄什么关子呢?想说就说,不想说也罢!这小道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我反正不惜得听啊!”
“炎二!你这丫的能不能有点好奇心了?!这消息虽然说是小道消息,但你们都知道我爹爹的姨夫的妹妹的表姐是考试院的学士!我估摸着这消息说不定是真的!”
........
“我们什么时候知道你爹爹的姨夫的妹妹的表姐在考试院当学士了?!你这厮到底想说什么吧?赶紧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你们先别喝茶吃点心了,都停下停下先!怕你们待会儿噎着!”
“你!行!我们不吃了,总可以了吧!还不快说!”
“嗬!据说,这县级选拔考试的状元不是咱们遂月城的考生,而是来自一个...额...我没记住,反正就是来自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县!”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郑七啊,这比你平日里讲的所有笑话加起来还要好笑!”
“此乃我平生听过最荒谬也是最好笑的笑话了!放榜在即,我倒是要看看这小道消息会不会准上一回!”
“这消息要是真的,那咱们这些遂月城的考生不得丢人丢到哪个外城去了?!不可能的事情!”
“考试院下发什么考试范围甚至更精细的指南,全都是我们遂月城的考生最先知晓,那外城的,连带着更远些地方的考生最少也比我们晚知道半个月有余,就这,状元不是出自我们遂月城的?郑七你打听消息的时候能不能用点脑子想想!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你要说个什么榜眼、探花的,这小道消息还倒是有那么几分可信度,但...状元是不可能不是遂月城考生的,就算那人真有几分才学,太...那位也是不可能让一个小县出身的考生当状元的吧.......”
“确实,这届文官科举难度被大幅加深不就是为了减少那些小县出身考生的入选吗?要是状元真是小县出身的,那岂非是在背道而驰?”
“炎二你别光顾着吃茶,也说两句啊!”
正转着瓷玉般茶杯的白皙手腕停了下来,顺延望去就瞧见身着蜜荷色衣袍的那人生得一张柔情似水的脸庞。
圆的杏眼,弯的柳叶眉,单从这皮相上看,很是容易断定这人脾性极好,但再一细看其突出的骨相,那高挺的鼻梁、含珠的唇形,还有那周身萦绕着的贵气,都昭告了众人,这人必定是极有自己个性的女子。
炎芝皎并未像其余人一样马上出言否定郑七的小道消息,她转着手里的茶杯,看着毛尖茶叶一下浮起,一下沉入。
“也许呢?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真有那般奇人天资过人的,我对郑七这一小道消息抱有中立的态度。”
一桌人里独有郑七听到这番言论是高兴的,其余人都沉默着,炎二这番话将她们内心里最不愿承认的一点给点破了。
在这遂月城,云氏的脚跟底下,对于科举考试来说,她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要是真有那奇人能胜过她们所有人,那岂非是把她们这些人的资质踩在脚底下?准确点应该是不仅是踩在脚底下了,还用脚底板用力地碾压了!
真的有人那般优异?优异到即使不需要这些外力的加持,一样能站在山巅睥睨众人?
她们不愿相信,起码在放榜前,她们是不会相信这样的“小道消息”的!
“说这些!反正放榜在即,那贴榜的位置就在我家前头一块,到时候我准是第一个得知真假的!”
“喝茶喝茶!去琢磨这小道消息是真是假,还不如喝茶吃点心!”
“届时,我们再相聚月牵酒楼,那时肯定就能知晓郑七她爹爹的姨夫的妹妹的表姐是不是说真话了!”
“行啊!届时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准缺席啊!”
“喝茶喝茶!这可是今年刚上的特等毛尖,专供月牵酒楼的,别为了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冷落它了!”
“喝喝喝!”
路过的小二听见这包厢里又吵闹起来,她也就放心多了,这天字27号包厢最是热闹的,要是冷清了,那掌柜的还不得怪罪她们这些小厮没能伺候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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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院。
“蔡大学士,这就是本次县级选拔考试入选名单,您看可有何不妥之处?”
周泉信将这厚厚的名单递给蔡翰锦的时候,周围其余学士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蔡翰锦翻看着长达三四米的名单,每一列姓名和出身县城都由专人用整齐小巧的字体书写,纵使名单冗长,但每一个姓名都清晰可见,排列有序。
她看得极快,只着重看了第一页的名字,其余后面的名字只是一扫而光。
蔡翰锦扫视完毕后所说的第一句就是。
“状元、榜眼、探花的试卷交由我再行过目一遍。”
这本就是每次公布入选榜单前都会有的例行公事,但这次,围坐着的学士们却是捏了把汗,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何而紧张。
前三甲的卷子早就被周泉信专门单独分到了一处便于保管的柜子里,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周泉信就取回了卷子来给蔡翰锦过目。
从探花的卷子看起,再到榜眼的卷子,这两张卷子,蔡翰锦几乎是一扫而过,一张卷子没停留过一分钟。
到最后状元的卷子,她反而慢了下来,让人感觉她好像就是为了看状元这张卷子才附带着看探花、榜眼试卷一样。
蔡翰锦没说话,但她翻飞的眉尾已经告诉了周围这些学士们————她是满意这状元的。
“嗯,这状元之位是该她的,这位的卷子跟榜眼、探花的卷子一比,这其中的差距都是极其明显的。”
蔡大学士的意思是?!
“就按照这个名单公布吧。届时,太子殿下那边...我会去解释,你们照常办事即可。”
“是!”
这届文官科举怕是要载入安越国史册了吧?!
而且这还只是县级选拔,之后的城级、廷级,那又会是怎样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