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漫山遍野的风还是低垂的云影,亦或是摇曳的麦田、夜晚的繁星。
一切都与稻草人无关,他唯一的使命只是驱赶田野间糟蹋食物的鸟雀。
而言渡在山魂符的烙印下唯一的任务就是杀死江眠。
模糊在荒原中的男人渐渐变得清晰。
言渡看着江眠。
他穿着亚麻色的长袍,眼尾缀着一点梦幻的幽蓝。
“杀死、九川的核心。”言渡无神的说道。
他一脚朝黄沙中踏出。
“蜉蝣”。
转瞬间,言渡一拳轰向江眠那张漂亮的脸庞。
迅猛的狂风将江眠的额发吹得凌乱无比。
刹那中江眠下意识的指尖敲打,而不是攥紧拳头。
就像是华国人说英语,我们虽然已经习得了具体的单词,却依旧会先翻译成汉语,再用英语说出来。
于是江眠始终比言渡慢了一步。
他用舌头顶着口腔,也没心思去管已经红肿的脸颊,因为言渡的下一拳已经接踵而至了。
从储晶中甩出的幽蓝刀在言渡的指骨下寸寸碎裂。
世界在“蜉蝣”中不听江眠的使唤。
言渡钳着江眠的脖颈,然后将他的头颅重重地按进流动的泥沙中。
他一拳、一拳地砸在江眠的脸上。
泥沙陷入他的五官,江眠在拳雨中有些恍惚。
他是谁?
言渡。
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北境的镇殿人还能让自己这样狼狈。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为什么要杀我?
江眠无法串联所有的疑问,但那也不重要了。
就像杀手准备前一切的铺垫都不会让你主动见到。
如果躲闪不及或是时运不济,生命的最后一画就是从背后破开胸膛的红刀。
把生命比作一幅画,它看起来就是潦潦草草的。
成功之人浓墨重彩些,反之则黯淡些,远远看去其实差不了两样。
但那看似凌乱的千笔万笔都是真切发生的、也是构成最后结果的必要过程。
江眠的眸底溢满了兴奋,和使徒二十三的匕首搅动他的五脏六腑时是一个表情。
不必歌颂也不必诋毁苦难,它只是人生中一道巨大的坎。
渡不过是合理的,渡过了便觉人生平坦。
就像江眠现在根本不觉得所谓“疼”。
桂魄时他兴奋是因为这让他知道世界其实并不普通,所谓精神问题不过是井底之蛙对天空的合理化解释罢了。
而此时此刻——
“江眠!”赵国豪激动的摇摇手。
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个眉清目秀的初中生。
他淡漠地垂着眸,听到有人叫他微微抬头。
“害,别叫他了吧。”有人拍了拍赵国豪的肩膀。
“为什么,不是到你小姑家玩《黎明》么?”赵国豪疑惑地说道。
“你没跟他玩过吧,他太强了,跟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
“我就不去了吧。“江眠轻声说道。
他继续垂眸,擦着赵国豪的肩将乌泱泱的一群人甩在身后。
“诶……”赵国豪叹了一口气。
从来从来都是如此,无论是在尘世还是九川。
江眠背着书包接着走那条刻骨铭心的回家路。
微风轻荡,道路旁的槐树在“簌簌”的叫。
不知道走了多久,江眠又路过那家网吧。
网吧旁立着一张海报,江眠在回家路上第一次驻足。
那是一位在祁连山下金戈铁马的将军。
他抬头望着天,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
他是霍去病。
定襄北之战、河西之战、漠北之战,全战全胜。
在狼居胥山举行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举行祭地禅礼仪。
他世间皆无敌,于是在天谴中死去。
霍去病终究败于天了吗?
……
江眠鼻青脸肿地笑着。
“你也是这种人吧?”他眉眼张扬。
……
在这句轻飘飘的话中,言渡浓密的睫羽微微动了动。
“我是谁?”
言渡停下进攻的拳头。
他是灵地最强大的勇士,千年之前便已在故乡无敌手。
当知晓九川存在着强大神祇后,言渡毅然决然踏上寻找的道路。
可他路过月上不朽的神祇尸骸。
他发现九川已无神祇踪迹。
言渡不甘,恰逢龙晶核弹降世。
他本可以逃之夭夭,却为了万千生命硬扛几发龙晶核弹而功力大退。
从此他留在了九川,他仍是世间无敌。
三人在荒无人烟中坚定不移地走着自己的路,然后因为宿命聚到了一起。
言渡清醒的意志突然又被灵魂烙印湮灭。
他又是一拳砸向江眠的脸庞,不过这一拳被江眠接住了。
江眠沉溺于精神海中,手指敲打着键盘。
“看,霍去病是这么玩的!”恣意的青年兴奋的喊道。
眉目疏秀的将军微微笑着。
他从言渡的桎梏中挣脱开来。
霍去病拍了拍身上的沙砾,凛冽的铁甲逐渐附在挺拔的身躯上。
“你想杀了我,那我便杀了你。”江眠轻声说道。
“来吧!来吧!看看谁才是最强的那一个!”
在这个只剩下拳脚相交的领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