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应对完今日被寿康帝姬打发来的差事,便与蒋远致坐在一处,两人之间的合作虽然未曾达成,但到底也算各自交底,加之靖国公如今年老体衰,府中在朝堂又无人,多少还是要指望能攀上如沈照这般的青壮将领,也算是为自己日后寻求一个出路,两人索性便结伴,这也免去不少寿康帝姬在沈照身上寻麻烦的事情。
“今日那位淮南王府娇养着的妾侍可就入宫了,你当真不去看一看?好歹见上一面,日后有什么事,也有商有量,免得你不知她,她不知你,到最后闹出什么笑话,反倒让旁人捡了漏。”
“难不成你在这种事情上是个老手?否则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倒像是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一般,只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旁人只怕也是不能明白的,还是日后我跟她自己处理,来得妥当一些。”
沈照婉拒了蒋远致的好意,抓起放在身侧的水壶喝了一大口:“况且你也知道那位贵妃娘娘与寿康帝姬怀的是什么心思,想要跟她接触,只怕是难上加难,再提要将她救出两人谋算,若是不能从长计议,反而容易坏了好事。”
“……你莫不是跟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喏,你看,是谁来了?”蒋远致看着不远处的倩影,神情古怪,忍不住打趣,“怎么就这么刚刚好,偏生是你开口说道她的时候,人就刚刚好过来了,怎么方才我就没这个本事呢。”
沈照不打算搭理这个贫嘴的家伙,微微支起身,近乎贪婪地看着那道身影: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眼前人了,在草原上奔袭时,陪伴他的唯有梦乡里才能偶然见上一面的她,那时因心知肚明还有要紧事要办,他尚且还能按捺住思念,但如今两人都在京都,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不能去见她,甚至连名正言顺见上一面的理由都没有,于是思念就疯长。
而她立在阳光下,肆意盛开,让所有在校场上的郎君都未知侧目,不由自主的看向突然进入这方天地的女郎。
裴霈在第一时间也看见了跟蒋远致坐在一处的沈照,但她的目光甚至未曾与沈照对接,而是极其迅速地从沈照身上挪开,但方才从看见康贵妃跟寿康帝姬就开始如影随形般追逐她的那些细微的惊惧,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只是她仍旧不能长久地与眼前人对视,她心里清楚。
否则难保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宫婢会对康贵妃母女两个如何回禀,她若是想要借着康贵妃的手救出裴家众人,明面上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如此才有可能利用康贵妃将裴家拉出火坑。
裴霈就这样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姿态从沈照与蒋远致面前路过,全然没有再分出一点目光给沈照,跟在她身边伏侍的宫婢快步上前:“裴娘子,您若是想要与沈王爷说几句话,也是使得的,贵妃娘娘既然让您四处走动,意思就是叙叙旧,熟悉熟悉场地,这么几个月,总是这么僵持着也不妥当。”
康贵妃居然想让自己跟沈照叙旧?图什么?又为了什么呢?难不成还指望着让沈照用什么美男计来让自己老老实实的为寿康帝姬祈福?可就算没有沈照,为着裴家上上下下的性命,她也断然不可能做出什么要命的事情来。
“不必了,我与沈王爷的情分本也未曾到那般深厚的地步,原先也不算熟识,况且如今境遇天差地别,更是没必要去做那等叙旧之事,我如今又已是世子妾侍,更是不能与外男见面,理应避嫌才是,还请姐姐尽快带着我离去,以免日后传出什么闲话,坏了我的名声。”
那位宫女似乎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女子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她向坐在原地但有些呆若木鸡意味的沈照隐晦地投去一瞥近乎垂怜般的目光,又迅速带着这位如今算是“贵客”的小娘子迅速与这群外男的视线拉开距离。
“嚯,好一个雪肤花貌冰雪肚肠的小娘子,好一句原先也不算熟识。”等到裴霈走远之后,蒋远致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学着裴霈方才的语气逗弄沈照,只可惜沈照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将视线依依不舍的从已经远去的身影上抽回来。
蒋远致骤然觉得牙酸的厉害,他拍了拍沈照的肩头:“沈大王爷,有些事还是得你自己去办,小的只是一介平头百姓,也没经验,怕是插手不进这些事情里,毕竟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要你们自己解决。”
……
“她当真如此说?就这样对沈王爷冷淡?倒也真是难得,听闻原先沈王爷对她也是颇多眷恋,甚至原先本宫那个好嫂嫂与太子哥哥定亲的时候,这位裴娘子与沈王爷,也差点有一段婚约,如今倒是撇得干干净净,也不知咱们那位痴情种,如今是什么想法。”
“想必是要后悔的,谁又能知道,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人家扭头就来一句原先也不算熟识,还是那般大庭广众之下,半点情分也不曾给,要是奴婢是沈王爷,这辈子想必都不会再愿意再对那裴家娘子有什么好脸色。”
事实究竟如何,这些女官们其实也并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对着寿康帝姬谄媚,只要能让主子高兴,做什么都值得,毕竟若是主子手里头漏出来一点荤腥,都够她们底下这些小鬼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你们仔细盯着,若是他们二人有任何不轨举动,都来回报,若是能当场抓住,那赏银再翻一倍,等出嫁的时候,也不要你们陪嫁过去。”
寿康帝姬虽然也知道底下这些奴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也并不妨碍她的心情被这些奴才哄得极好,索性对她们开恩,很是大方,几个宫婢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难以克制的欣喜。
原本她们这些伺候帝姬的人,注定是要陪嫁去犬戎吃苦受罪的,但如今既然帝姬开口,她们就能留在富庶的京都,不必跟着嫁到那等蛮夷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