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裴霈竟也不躲不闪，径直生受了邱氏这一次大礼，立在人群里的蔺江月看着裴霈的目光登时发冷。
裴霈却仿佛无知无觉，只是含笑立在蔺江陵身后，仿佛她当真是个只能依靠夫主过活的小女子。
“得了消息，过过来看上一看。”
蔺江陵神情未动，甚至亲自走下台阶，将邱氏扶起：“此地听闻有喜事，你不妨亲自去看上一看。”
邱氏几乎要冒出冷汗来，却还是强打笑容道：“妾身只是听闻妹妹在此，故而带着众人过来，却不知此地还有什么喜事。”
“进去看上一看便知晓。”蔺江陵不给邱氏后悔的机会，握住她的手腕便将人径直带入内室。
内室之中，麝香浓郁，金鸽与盛献容躺在一处，衣衫不整，不省人事，邱氏嘴唇哆嗦着去看她原本特地为另一个人准备好的素白床单，上面血迹分明：金鸽已然失身。
“这难道不算好事？择日将这婢女送去盛大人府上吧。”蔺江陵翘、起唇角，神色淡淡。
自己在意的人毫发无损，且又多了一个能够拿捏盛献容的把柄在手，何乐而不为。
紧随其后的蔺江月看着躺在床上的金鸽，亦是未有言语：自己的目的不过是要拿捏这位东宫属官，至于究竟是怎样的过程，又何须在意？
她只求结果，不问过程。
邱氏嘴唇发颤：“……妾身知道。”
她的目光投向安静立在门口的裴霈，这个让自己仇恨许久的人，仍旧面目含笑，立在日光里，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邱氏心头杀意浓烈，而裴霈仿佛未觉。
……
“今日可有热闹看了，那小蹄子不知怎的上了贵客的床，如今正要被送到贵客府中做妾，那贵人的正房娘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素日里颐指气使，真把自己当咱们府中的姨娘看，如今像个物件似得被送出去，可算丢尽了脸！”
因刘大姐素日与金歌不目，如今金鸽一朝出事，自然有些好事的婆子将其中关窍告知刘大姐。
刘大姐起先听得金鸽出事，先是欢喜，紧接着又想起一桩心事，抓住那婆子赶忙问道：“那裴姨娘如今呢？”
“裴姨娘能有什么事？好端端的在前头吃酒呢。”这婆子有些古怪地看着刘大姐，转而又道，“要说这姨娘也是有手段的，原先咱们竟谁也没看出，还当她是只有一张脸能看的花瓶，如今确实好本事，三两下叫世子妃出丑，若是再有个什么机会，只怕世子妃的内宅之权都要被她夺走。”
刘大姐松开这婆子的手，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暗喜不已。
如今看来自己当真是没有压错宝贝，裴姨娘果然是个有手段的，既然已经处置了金鸽，剩下的便只有那老货。
只要再有个机会……
那婆子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在刘大姐耳边不住回旋，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菜刀，抿了抿嘴唇，眼中浮现出一抹坚定之色。
要是还找不到机会处置了那老货，日后世子成为王爷，世子妃当家，还不知要有多少麻烦。
如今上头王妃还压着世子妃，那老货就敢如此横行霸道，日后没了镇压之人，自己岂不是要被搓磨致死？
她含笑送走这婆子，当即下定主意，收拾着开始为前院宴会忙碌。
此刻前院。
“你又何必不高兴？一个丫鬟罢了，况且若是那丫鬟能在王氏手下讨的好处，日后对兄长也多有助力，兄长自然会念你的情，男人眼中权势到底才是最重要的，你又何必担忧？待你助他平步青云，难不成还会将小小的内宅争斗放在眼里吗？”
蔺江月看着脸色难看的邱氏，抬袖饮茶遮掩不屑神情：“你若是要与她比拼容貌，才当真是落了下乘，娶妻娶贤，娶妾取色，你身为正妻着急这些做什么？”
邱氏看了眼蔺江月，眼神中难免带上些许怨毒，只是念着如今蔺江月的身份，生生咽下一口气：“娘娘说的是，如今还是要娘娘早些诞育下麒麟子才是。”
蔺江月扶了扶如今还平坦得小腹，嘴角微弯：“哼，我腹中乃是嫡子，又能出什么要紧事？”
她随意叉了块新拿来的糕点塞进口中咀嚼：“这洛神花糕口感酸甜，倒是颇有滋味。”
邱氏应和几句，也尝了一块。
桌上乃是一块攒心芙蓉托盘，其中各色点心没过多久就被两人品尝了遍。
眼见着将要入席，蔺江月撂下手中象牙签，与邱氏携手起身，然而才刚站起身来，她便听见邱氏一声低吟。
正待去查看缘故，蔺江月却骤然也觉得腹中疼痛难耐，她本能就想到自己腹中胎儿：“紫芝！去请大夫来！”
原本就守在门口的紫芝听得自家姑娘痛哭，当即便推开门来，然而迎面而来的是满满当当的血腥气息。
“什么？”
裴霈看着漱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蔺江月跟邱氏一道小产？”
漱玉颔首：“太子妃事先未曾告知府中有孕，世子妃则是浑然不知，是以连个清查的名头都未曾有。”
裴霈有些哑然：自己正打算想法子扳倒邱氏，邱氏便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对淮南王府来说，邱氏小产不是什么要紧事，但蔺江月怀着的孩子可是太子嫡长子，就这么没了。
邱氏小产加上蔺江月之事。
恐怕位置是坐不稳了。
裴霈抬手饮茶，起身道：“一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主仆两人才至正房，便听得邱氏在内里撕心裂肺：“一定是那等贱婢害我！好端端的，厨房端上来的糕点怎会有红花！”
“奴婢也不知您身怀有孕，今日原本是想着大好的日子喜庆些，便用红花泡了水给糕点上色，咱们都不是贴身伺候您的，哪能知道您的月信……”
裴霈与漱玉对视一眼，快步走入屋内，果然看见乌压压跪着一地的人，其中有个妇人满面委屈正在申辩。
裴霈抿了下嘴唇，上前打算问问邱氏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