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金鸽走后,刘大姐从门后转出:“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好事,得了这样多的银两?”
刘大姐素日人缘好,加上此事本也不是什么要多加隐瞒的,其中有个女人便笑道:“帮世子妃娘娘做事罢了,你今日跟着金鸽来得?路上怎么没打起来?那小蹄子素日轻狂的很,如今却像丢了魂。”
她们都知道刘大姐素日跟金鸽不对付,事关世子妃,自然说得没那么清楚。
刘大姐也留了个心眼,没把金鸽在厨房闯祸的事情说出去,陪着这几个女人说笑几句,约定下回吃酒,她便离开此地,直奔裴霈所在院子而去。
金鸽那小蹄子无非是仗着世子妃才耀武扬威,如今后院里只有这位姨娘能跟世子妃比较,若是连姨娘都没了,世子妃还不知要如何纵着金鸽,厨房那件事,金鸽这小蹄子一定巴不得尽快封了自己的嘴!
自己可不能等死啊!
只是才走到半路,又被人拦着:“诶哟!我的姑奶奶,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晃荡?世子妃打发人来,说是要你跟几个掌勺商量菜单呢!”
来的人是素日里跟刘大姐极其要好的人,她来通知刘大姐,刘大姐也不好拂了面子,只得暂且跟着她回厨房,如此一来一去,等到刘大姐自己喘过一口气来,已经黑了天。
内院也要落锁,她竟是进不去了!
刘大姐一咬牙,扭头一阵风似得旋回自己屋子里。
“上回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不是说要孝敬主子香料?如今可还愿不愿意做?”
她进屋就一把把自己不大成气候的汉子弄起来,这汉子揉了揉眼睛:“怎么的,你老人家开了眼,终于有了路子?原先不是你说主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让他别去丢那个人?现下主子怎么又看得上了?”
“别放你娘的屁!”刘大姐骂了一句,自己家的汉子确实不成才,婆家几个兄弟也没什么营生,往日里都靠着自己这个大嫂在内宅里的脸面过活,纵使自己再有面子,没个能干的男人,还是心气不顺,这会儿又急,自然少不得急赤白脸,“老娘有要紧事办,告诉他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蛋,要是能成,以后什么样的媳妇没得娶?”
这汉子听婆娘语气,一骨碌就从炕上爬下来,两只乌龟眼瞪大:“你老人家可别拿他做消遣!”
“谁消遣了,如今世子纳进来的二房姨太太,天仙似的人,说话和气,办事地道,平日里就爱弄个香啊粉的,你让你那个弟弟挑了好的来,那位姨奶奶原先也金枝玉叶呢!”刘大姐心情烦躁,撂下话便伸手戳男人额头,“这事要是办不成,咱们一家人喝西北风去!”
刘大姐的汉子搓着手,满脸红光:“菩萨,我的佛爷!你只管放心,他一定把这事办的好好的,我也好好拿出力气,今晚伺候伺候您老人家!”
“呸,浑身上下也就那二两混帐肉有用!”刘大姐把脸一红,啐了这汉子一口,却也没推开。
……
转眼就到曲水宴,刘大姐一面在厨房里切肉,一面心烦意乱:自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原先说得好好的,必然将事情办妥当,结果就那么点货物都能弄没了,这阵子偏又忙得很,她一个在厨房办差的,也不能随意进内院见女眷,自然寻不到机会。
如今她黹能寄托希望在所谓虚无缥缈的天神菩萨身上:希望那位姨娘聪明些,能好好的躲过世子妃的算计。
刘大姐叹气,一刀下去,将一大块排骨剁开。
这时裴霈院内。
半夏正轻手轻脚的伏侍着裴霈更衣:用的是邱氏送来的衣冠。
“姑娘,今日多小心啊。”
半夏这几日恰巧来了月事,要避嫌,只能暂且让漱玉去跟着裴霈赴宴,她留在院子里照顾内务。
她难免有所担忧。
裴霈伸手拍拍半夏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
……
淮南王府外,沈照把玩着手心里的请柬,未置可否:“今日是谁筹备的曲水宴?”
“是邱家那位世子妃娘娘,似乎好像……”伺候着沈照的副官小心翼翼看了眼沈照,犹豫道,“还有裴家那位姑娘。”
虽然如今伺候着世子的人大都知道,那位裴娘子已经做了淮南世子的妾侍,但自家世子喜欢的人,他们也只能以未出嫁的眼光来看待。
“……你派人入府中,别让她出事。”
沈照沉吟片刻,还是没有选择进入淮南王府:他今日还有要紧事要做。
那副官应了一声。
沈照让车夫调转马头,直奔一处别院而去。
“伯父。”
沈照下车,推门而入,立在屋中的人回过身来,正是裴圭玉。
“不必多礼。”裴圭玉伸手将沈照扶起来,“如今霈娘跟她伯母,都多谢有你了。”
沈照犹豫片刻,还是没讲裴霈已然成为侍妾的事,只轻声应了句好:“如今圣人还在等伯父自投罗网,一时间也不会对伯母等人下手才是。”
“伯父只管好生保养身体便是。”
破北关一战,裴圭玉伤得不轻,如今尚且在养伤之中。
“不碍事,只是人命大于天,还是要早做准备才好。”裴圭玉言语里毫无对当今圣人半分效忠之心,神色亦是淡然,“圣人如今如此作态,我也无心辅佐,只求家人安康。”
他猛地咳嗽起来,手掌掩着唇瓣,再摊开时,掌心一滩血红痕迹。
沈照神色大变,伸手就要去搀扶裴圭玉,却被裴圭玉拂开:“不必,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只问你,你探查清楚是谁害了平江王府与裴家么?”
“……已有眉目。”
沈照被触动到这些日子最为担心的事情,神情也为之一变:“裴家那日出事,恐怕与荣氏脱不开干系,除开圣人,在背后,还有淮南王府与裴家一些门生故旧,甚至……还有几位皇子在其中走动。”
这个结果似乎完全没有出乎裴圭玉的预料,他神情冷厉,正待开口时,门外敲门声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