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霈当真扭着脚，霍老太太嘴上关心之余还不忘旁敲侧击问一些同沈照的情分，裴霈一概应付过去。
只是她一瘸一拐来上学，却回、回都能偶然看见沈照握笔姿势不大自然，身上也有淡淡地红花味，只是极淡，淡到她怀疑是幻觉。
毕竟每回定睛去看沈照，沈照动作姿态又一如往常。
霍家几姊妹仍旧你来我往的去亲近沈照，沈照口下无德几回，却不曾伤到霍璇跟霍琇。
一来是这两位确实有分寸，二来这两位都是本房嫡女，也差不多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沈照也不会太损坏姑娘家的名声。
只是裴霈总觉得，霍琇这几日看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不轻地忌惮。
难不成假山的事被知道了？
裴霈有些怀疑，但她很确定，就算霍琇因为这个怀疑她，也绝对不可能有证据，充其量只是怀疑而已。
这样的氛围持续到重阳节。
这节日是登高望远的好时节，原本沈照还是要回淮南王府跟着一道去爬定光寺所在的芙蓉山，但令霍老太太受宠若惊并且觉得邀请沈照来读书物有所值的一件事发生了。
淮南王妃送来请柬跟帖子，让沈照跟着霍家一起去芙蓉山，到时候两边一起爬山过节。
霍老太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吩咐两个儿媳连忙筹备，打新头面的打新头面，裁新衣的裁新衣。
至于裴霈也没能逃过一劫。
因为王妃在信里讲多谢裴霈教沈照配置那些香粉，如今蔺江月很是喜欢。
霍老太太觉得有利可图，当即吩咐裴霈要再多教沈照一些。
裴霈却琢磨出不对劲来。
按理来说，沈家出事还有个三两年，在此之前，蔺江月确实尝试过亲近太子，不过似乎效果不太好。
那么淮南王妃应该不会轻易放弃沈照这个乘龙快婿才是，如今先是放沈照远离蔺江月，紧接着又是暗示霍老太太让她亲近沈照。
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霈决定趁着去找沈照的机会探探口风。
“婶婶让我再同你学那些调香弄粉的事？”
坐在霍家特地为沈照留出来的厢房里，裴霈一面暗自惊叹霍老太太下的血本，一面乖巧点头：“王妃来的信是这个意思……”
“不过郡主娘娘喜欢，我很高兴，原本就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给她，难得有这么点本事，我就想多尽尽心思，不过，世子上回见着郡主娘娘，她的桃花癣如何了？”
沈照皱起眉头：“中秋时我也未曾看见她，原本还以为她……算了，应当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差点脱口而出说闹脾气三个字，后知后觉收住话头。
但裴霈已然心里有数：恐怕那场蓑衣湖上的会面，这一世的蔺江月很是出了风头，已经私下在跟太子来往，这才会避沈照如蛇蝎。
她笑着喝了口茶，说了几句担心蔺江月的场面话，又跟沈照约了下回见面的时候，便起身告辞。
她带着翠湖绛云两个丫鬟不紧不慢往回走，心里却在盘算：如果蔺江月提前得势，那么太子未必就能看上霍琇。
霍琇成为太子妃的可能性很小，但去伺候太子的可能性却很大。
而对她来说，霍琇成为太子嫔妃的好处远比霍琇另嫁他人来得大，霍琇出身不高，但心气不低，势必要嫁给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
况且以霍琇的手段，想要从侧室乃至妾室一步步被扶正，并不是什么难题。
但太子原本定下的太子妃不同，那可是活着的时候生生压住蔺江月三年的狠角色，要不是后来家族犯错，蔺江月能否上位还是两说。
霍琇很难从这位主手上讨得好处，偏偏又不是甘心常年屈居人下的性子，到时候势必要求结盟。
她才能从霍琇身上榨出剩余价值。
裴霈心里慢慢把要做的事理清脉络，一抬头，不免暗自笑了句想曹操曹操到。
不远处，霍琇亭亭玉立。
“琇姐姐，难得有假放，你怎么不在二舅母身边休息？”
裴霈提着裙摆小步迅速的走到霍琇身边，眼睛澄澈明亮，带着遮掩不住的开心。
霍琇盯着她看了半晌，缓缓笑道：“有些担心你，毕竟之前在学堂，你不是就吃了沈世子的挂落么？”
裴霈点头。拍着自己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今日来的时候还悬着一颗心呢，生怕他又不高兴，也不知道世子到底喜欢谁，喜欢到这般不近人情，但凡一点不对就劈头盖脸一顿挂落，实在是吓人……”
“他有喜欢的人？”
霍琇故作讶异，实则目光仍旧钉在裴霈脸上，裴霈有些懵懂：“我随口猜的，不然他为什么那样凶！琼姐姐这段日子被他凶的见他都绕路。”
“倒也是，听说你上回扭伤了脚，就在喜雨亭附近？如今可还好？我那里有些药酒，待会儿给你送过去如何？伤筋动骨一百日，你莫要不当回事。”
“疼是疼，不过那日我一个人坐在假山处待着没乱走，伤的也不太厉害，不过琇姐姐见多识广，拿出来的物件必然不会差，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裴霈笑得天真无邪。
霍琇目光转冷，看向翠湖绛云两人：“你们当真就让霈姐儿一个人在假山待了那么久？怎么做事的！”
裴霈连忙帮着开脱，解释又解释，再三保证虽然是她一个人待着却也没出问题，霍琇才收回惩戒意愿。
两人又陪着走了一会儿，便分道扬镳。
霍琇目送裴霈走远：“打发人探探口风，问问她到底是真扭伤还是假扭伤，那日这两个丫鬟过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那淮南王妃送来的信分明就是想撮合自己这个年纪还小的小表妹跟那个沈世子，容不得她不多一个心眼多想想。
到底是自己这个不声不响的小表妹早就开始算计，还是说真有这么好的运道？
霍琇抬起头看着天空穿云而过的禽鸟，目光越发放远。
重阳节登高，到时能见另一位世子，她倒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