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母女三人暗自生气,却不敢再刁难,只安安静静待到宴会结束,几人匆匆回霍家,却见垂花门下,霍老太太早已候着,脸色沉沉,一双眼含怒去看霍大太太。
裴霈暗道:“想必是我这外祖母事先派人从头到尾盯着,否则不能这般等候。”
但她半分不怕,今日行事缜密,霍老太太再怎么厉害也猜不着她重活一世,更是抓不着她的破绽了!
这道理霍大太太也知晓,当即脸色煞白,惶惶不安跟着霍老太太走,待入了院,便自发跪下请罪,口中只说有错,具体错在何处,却不讲。
霍老太太凝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媳妇,屋中烛火明灭,照得她面孔发沉:“你很有能耐,霈姐儿的衣裳都敢用那般素净的样式,果然是看我老了,我的吩咐便浑然不放在心上!”
霍大太太身子一抖,忍不住为自己叫屈:“这种宴会上谁也不换衣裳,带去不过是充个数,偏偏霈姐儿不端庄,弄脏衣袖,日后想必也不堪大用的。”
“端庄?她有那张脸便是最大的端庄!”
霍老太太一声怒喝,茶盏掼在地上“啪”的炸响,碎瓷片飞过霍大太太的手,刺痛感让她不敢再说,鹌鹑似的低下头去。
伺候的女婢们个个噤若寒蝉。
霍老太太脸色阴沉如水:“若是琼姐儿璇姐儿有这份好皮相,老婆子何须如此。”
自家婆母说的是实话,但霍大太太仍旧心酸不已,久久不曾抬头。
霍老太太匀平气,打发人送她出去。
“霈姐儿,你同外祖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好孩子,怎脏了两身衣裙?”
裴霈垂着眼:“最开始要见淮南王妃时,端菜女婢打翻了热菜,若非沈世子相救,恐怕外孙女是见不着外祖母了。”
“后来、后来是……”
她嗫嚅着,怯生生地看霍老太太,霍老太太虽然早知内情,但此刻看她如此柔弱畏惧,才姑且信了几分。
毕竟自己的大儿媳妇纵使愚笨,对自己却从未敢阳奉阴违!
现下这外孙女如此不敢言语,想来当真是在淮南王府被逼着去翻墙爬树,做下丢脸面的事了,小娃娃心思敏感,自然也清楚寄人篱下的忌讳,才不敢轻易开口。
“你只管说,有外祖母在。”
霍老太太再三安抚,裴霈这才带着哭腔:“琼表姐同她们让我去翻墙寻蔺世子,我爹爹生前虽只是知州,可我也是正经官宦出身的姑娘,平白无故却要做这种丢脸事,琼表姐也不曾帮我,想来是厌弃我,外祖母,不如您放了我回家去。”
她白净面孔上满是泪珠,裴霈一面哭,一面心思飞转:上辈子有一回险些要不明不白嫁给个瞎眼老鳏夫,当时指认自己不检点的便是自己这两位好表姐身边的婢女,那时她就察觉到这母女三人对自己心怀不轨。
既然都是要你死我活,不如从现在就开始算计陷害。
霍老太太抱着裴霈安抚:“你表姐只是不懂事,平日里你璇姐姐常常让着她,她又不曾与别的姊妹同住一个屋檐下,性子独了些是有的,你只管好好住着,一切有外祖母呢。”
裴霈见好就收,她现在能回的家只有祖父裴家,可真要说起来,当年她爹娘算是私奔,裴家乃是清流,一贯看不上霍家这等卖女求荣的人家,她若真去裴家,未必会比在霍家过得容易。
“一切都听外祖母的。”
裴霈收起眼泪,强忍着恶心搂住霍老太太撒娇卖痴,霍老太太拍拍她脊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热切地询问:“那你可曾见到蔺世子,又可曾同沈世子说上话?”
来了。
裴霈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就等着霍老太太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