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棺材里听到了一些,而且失魂,也不代表我傻了。”
李秋远比划了一个棺材的手势,随即笑道。“不过看夫人的反应,我的想法应该是猜对了吧。”
“是!”
陈晴墨点头。
她盯着李秋远,猜测着对方口中的失魂症到底是真是假。只可惜,陈晴墨什么也看不出,李秋远的眼中古井无波,如同一汪深谭般深不见底。
要知道,之前的李秀才可不会如此。
就算在府中偶有碰到也只会匆匆低头的擦肩而过,胆小,怯懦,怕事,这是陈晴墨几天相处下对李秋远的评价。
但陈晴墨也没多想。
她是女子,没有读过多少书,顶多就是在私塾里学过女德和女戒,但作为临江陈家最精明的女掌柜,陈晴墨也懂得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的说法。
“夫君能明白就最好,省得妾还要想前几日那般磨破了嘴皮子。”
“这栋小院,夫君可以随意居住,月例银子妾也备足了十成十的量,任意取用便是。”
“这里虽然偏远,但也远离是非。若是夫君仍想要考取功名,妾也支持,若是夫君碰到了贴心的女子,大可以养在外头,只要不进内宅,妾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夫君开心,不叫妾为难便好。”
陈晴墨一字一句的说着,话音措辞,字字句句都无比得体。
但李秋远却看得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是要把他当成工具人了。
“也好,当个闲人也不错。”
陈晴墨闻声一怔,不过打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死里逃生的李秋远看起来远远要比先前的迂腐秀才要通情达理的多。
“若是夫君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了。”
“时间不早了,夫君早些歇着,明日郭郎中会为夫君复诊,莫要留下了什么病根才好。春草是我的贴身丫鬟,往后来伺候夫君,就在外间。”
“若是夫君有需要,随意支使便好。”
稍稍客套了两句。
陈晴墨再次施了一个万福,便离开了小院。
随即,名叫春草的丫头走进门问了声好,轻手轻脚的把灯捻子挑暗了一些。
看着油灯上摇曳的火苗,
李秋远摇摇头,回想着方才陈晴墨谨慎措辞的语气,他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或许当个赘婿也不错。
……
“失魂症是脑疾,姑爷恕老朽无能,实在是别无他法。”
“至于其他,以老朽来看应当是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注意姑爷后脑的伤势还未彻底愈合,需要按时换药即可。”
第二天一早,背着药箱的郭郎中仔细的看过李秋远的伤势,开口道。
“那就多谢郭郎中了。”
李秋远拱了拱手,温和道。
“姑爷折煞老朽了,医者治病救人是天职,何况,姑爷最棘手的脑疾在下一筹莫展,莫要笑话了。”
“诊金大小姐已经付过,如此的话,那老朽就先离开了。”
李秋远点点头,便招来屋外的春草送客。
等到两人离开屋子,他才抿了抿嘴。
郭郎中的问诊显然是被人特意交代过的,哪怕不用细想,李秋远也能估么个大概,显然是自己的娘子疑心自己的失魂症。
索性,这难不倒上辈子在大学时期主修心里学的李秋远。
毕竟,在连区区伤寒都被称之为顽疾的古代,李秋远可不觉得什么神医能够看穿他的演技。
一问三不知,算是遮掩了过去。
不过……
李秋远摸了摸后脑。
郭郎中说的不错,伤口还未彻底愈合,就算是用布包着也隐隐有血迹渗出来。李秋远刚刚仔细的问过了伤口的大小和规模。
“正常的醉酒撞击可造成不了这种开放式的伤口啊,分明是利器所致,失足落水?怕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吧。”
“就是不知道谁跟我有这么大的仇怨,容不下我在陈家呆下去。”
李秋远眯了眯眼睛。
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既然对方能做得出第一次,那就很有可能有第二次和第三次,李秋远可不想好不容易活过来再次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而他目前所知的线索当中。
和大房有利益之争的二房和三房无疑是嫌疑最大的,但短时间内,李秋远无法做出清晰的判断。
忽然,门外闪了闪。
“进来!”
李秋远开口道。
“是……姑爷。”
春草怯怯的站在门口迈出了一步,她瞪着一双卡姿兰大眼,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迈进房门一步,仿佛屋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李秋远一笑,挪动了一下脚步,谁知道春草瞬间花容失色,连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若非是青天白日,恐怕下一秒春草就要夺路而逃了。
“这么怕我?”
“奴婢没有。”
春草咬了咬牙,强撑着反驳道。
这还没有?
他尽量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希望打消春草心里的惊恐。
“放心,我是人不是鬼。”
“可是……
可是好多人都看到姑爷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而且,府里都在传,说姑爷是从阴曹地府里跑出来,要对陈家索命的,奴……奴婢虽然不信,但姑爷确实是死过一次了啊。”
春草仍旧有些惊惧。
“那是胡言乱语,死人可不会笑着和你说话。”
李秋远趁着春草惊魂未定,伸手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戳了一下。“你瞧,皮肤是温热的,要是鬼的话,可不会这样。”
春草懵懵懂懂的点头,显然是信了七八分。
她拍着自己的胸脯,长出了口气。
“果然是温热的呢,姑爷,你可吓坏我了。”
“都怪府里那些乱嚼舌根的婆子,成天就知道胡言乱语,奴婢一定告诉小姐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春草狠狠的挥舞了一下小拳头,神态颇有些气愤。
李秋远被逗乐了。
“对了,春草,那日我醉酒坠湖,是和谁在一起啊。你也知道,姑爷得了失魂症,有些东西想不起来了。”见到春草打消了疑虑,他才轻飘飘的说道。
“坠湖啊,奴婢也不清楚。”
“当日小姐大婚,来了好些个人呢,大多都是府上的贵宾,王掌柜,李掌柜,还有一些官差之类的。”春草不疑有他,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李秋远点点头,并没多想,他又多问了几句。
只可惜小丫鬟春草的脑袋里装的不是那日大婚时候的美味佳肴,就是读书人口中的诗词歌赋,硬是连丁点有用的讯息都没有。
索性李秋远就不在多问。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披上衣服就准备出门活动活动。
大抵是刚过春分不久,屋外还有些寒气。
李秋远本想打一套军体拳稍微活动活动身体,可没成想他还是低估了这具身体的孱弱,刚刚两三下打下来就气喘吁吁。
索性他也不在纠结,而是任由春草领着在陈府中散步。
房屋建筑,带着唐宋时期的风格,而服饰和装扮却多少又与元代有些近似,临江陈家应该算得上是富户,七进七出的大宅子看起来大的很。
李秋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春草聊着。
小丫鬟知道的不多,但对陈府中的事情却了如指掌,李秋远梳理了一下,还是在其中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至少,
李秋远知道,这绝非是他所熟知的历史。
否则的话,这个名为大晋的朝代中,就不该出现一个赵仁泽的开国皇帝。而眼下的大晋,国内的形式倒是和宋朝差不太多。
曾经以金戈铁马打下偌大皇朝基业的赵仁泽深深忌惮武将的隐患,以至于四代流传下来,重文抑武之风极为严重。
陈兵百万却羸弱不堪。
国家覆辙但却济贫难除。
“多事之秋啊。”
李秋远抿了抿嘴,注意力很快就从国家的形式上放在了如今的处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