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
是没死。
李秋远艰难的睁开眼皮,入眼一片黑,骨头疼的厉害,意识还有些模糊。冰凉的空气灌进脖腔里,他能够感受到气力在渐渐恢复。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高速行驶的货车准确无误的碾碎了他的SUV,看似是突发事故,但李秋远还是能够在细节当中捕捉到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毫无疑问。
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算计。
但李秋远却得不出最终的结论,二十岁白手起家,四十岁完成了纽交所敲钟的壮举,他这辈子纵横商场,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而想要他死的人却更多。
没有深究,李秋远挣扎着想坐起来,可空间太小,他似乎被局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就连轻微的翻身动作也做不出。
“长房的这一支算是完了,谁能想到姑爷才刚入赘就往了生。”
“大小姐这克夫的名头传出去,这临江城里怕是再没有人敢接这个烂摊子,咱们大房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谁说不是?李姑爷也算是命不好,这一路逃难过来肯低头入赘咱们陈家本就不易,没想到这一路竟然蹚进了鬼门关。”
“操心自己吧,二房,三房那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细细碎碎的声音钻进耳朵。
李秋远愣了半晌,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便听到隐隐一个重物拄着地面的声音传来,随即便是一声苍老的呵斥。
“都闭嘴。”
“老夫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一个个来操心。大房姑爷新丧,你们一个个顶这个苦瓜脸是想叫别人看笑话?”
声音意外的严厉。
姑爷是谁,大房又是谁,临江又是哪?
李秋远顿时狐疑。
而在这时候,一个顶着公鸭嗓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压的周围纷乱的低语声低了一点,随即李秋远感觉到咿咿呀呀的哀乐吹打声响起来。
“一鞠躬,新妻上前送旧郎!”
“二鞠躬,宾客上前敬炷香!”
“三鞠躬……”
李秋远敏锐的感觉到,随着这声音响起来,他的身前,好似有不少人在来回走动。而他的身体似乎被抬了起来,或者说是装着他的东西被抬了起来。
这感觉不太妙。
尽管意识尚有些模糊,李秋远还是吸了口气,他总感觉出现在周围的这些声音是在给发丧一般,而装着自己的东西,显然是个棺材。
不能坐以待毙。
他用力深吸一口气,
李秋远卯足了所有的气力,猛然向上一推,只听‘咚’的一声响,盖在身上的板子落在了地上,李秋远翻身坐了起来。
抬头便看到了满是缟素的厅堂中,披麻戴孝的人正在低头鞠躬。
而这时候,
门口那个带着白色小帽的先生刚刚高声说出‘礼毕,本家答谢’的话,只是抬眼见到刚从棺材里坐起来的李秋远,下巴上的山羊胡用力的抖了抖。
随即……
“妈呀,见鬼啦。”
声音有些刺耳。
宾客们惊愣的抬头,更是一个个吓的亡魂皆冒。而李秋远身前不远处,一个披麻戴孝的俏丽妇人脸色煞白,消瘦的脸蛋上写满惊恐。
“李秋远,你是人是鬼?”
“我们陈家愧对了你,这是陈家的不对,但老夫自付无愧于心,对你的起。若是你从阴曹地府回来,要与我们陈家索命,那老夫也不怕了你。”
女子身旁,一个颤巍巍的老头儿拄着拐棍,颇为强硬的挡在一众惊慌失措的人群前。扬着手中的拐棍就要朝着李秋远打来。
“别,再打怕是真就成鬼了。”
李秋远开口,声音干涩。
他艰难的说完,顿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
等到李秋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叫人,而是默默躺在原位上仔细思量。
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一些,李秋远已经可以思考当下的处境。
白天的见闻,周遭人群的复古打扮,让他轻而易举的能够分辨出,这绝对不是现代。而在棺材里听到的动静,足够让他分析出很多东西。
姑爷,大房,赘婿。
就算李秋远在不愿意相信,也十分清楚,恐怕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时空。
索性,李秋远还算镇定。
上辈子的大风大浪,让他能足够坦然的面对一切未知。
这时候,房间的灯火亮了起来。
屋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李秋远闭了闭眼,随即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发出了几声咳嗽。果然,屋外的动静大了点,紧接着门被推开。
醒来见到的女子走进门,观察着屋里的动静。
白天没有细看,李秋远还不觉得有什么,而此刻,他恢复了镇定总算有功夫观察周边的事物。
不可否认,这绝对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说是惊艳也不为过。
换下的缟服后还上了明艳的亮黄色长裙让她的身姿显得高挑,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一张鹅蛋脸上似乎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气质。
“你醒了?”
女子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算是醒了,但身子还是乏的厉害,总感觉有些东西想不起来,但一用力回忆,就会感觉到头痛欲裂。”李秋远坐起了些许,脑袋靠在床头上,自然而然的找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妾身呢?连妾身也想不起?”
女子怔了一下,走进屋来。
李秋远装作茫然的摇摇头。
女子出了口气,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郭郎中说的没错,夫君应当是得了失魂症了。当日夫君醉酒,不小心撞到了后脑导致意外的跌入湖中,导致气息全无。”
“这一趟,夫君能够还阳,也算是喜事。”
女子抿了抿嘴,走进做了一个万福。
“妾身陈晴墨,是临江陈氏盐行的长房嫡女,也是夫君的妻子。”
“而夫君则名为李秋远,十数日前从东阳城逃难来的临江,偶然之下被妾身选中,成了过继到我们陈家的女婿。”
陈晴墨说的非常委婉。
但李秋远久经战阵,还是一下就发现了陈晴墨极力在淡化的事实。
“赘婿?”
李秋远开口问。
“是!”
陈晴墨诧异抬头,随即咬牙道。“本来这事儿是想等夫君彻底好了之后再说的,但夫君得了失魂症,记不起以前的事,妾怕夫君会错意,还是要言明的。”
“比如招赘之后约法三章要相敬如宾,比如长房后继无人,仅凭你一个女子独立支撑,招我入赘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秋远开口道。
“夫君知道?不是说失魂症?”
陈晴墨有些惊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