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我只觉得脑子里天旋地转的,可往头上一摸,预想中的伤痕并未出现。我暗自庆幸,可下一秒,瞬间察觉出异样,因为,我总感觉四周始终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而且,我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倚在卫生间的一隅。这,根本就不是梦!
既然不是梦,那么镜子里,应该会是那个人吧?既然不是梦,那么我刚才听到的同事肖词的声音,莫非跟这起怪诞的事件有关?既然不是梦,那是不是说明,厨房里此刻正站着一个操着菜刀的变态女?
我的脑子里一片乱麻,本以为这是场简简单单的噩梦,可事实远非如此,并且可能比我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我揩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鼓起勇气缓缓站了起来,果不其然,地铁遇到的那个怪人,就站在镜子里面,直勾勾地盯着我!
“秋灵,我需要你。”那个怪人率先开口了。
这声音……分明就是肖词的啊!难道他……是白天那个怒怼秦琳的肖词?可是,我真的无法将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同平时温文尔雅的肖词联系起来,这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可我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你……是肖词吗?”
镜子里的那人沉默良久,终于从喉头闷出一声长长的“嗯”以示回答,可能就连他自己,也在怀疑现在的他还是不是肖词吧。又过片刻,他缓缓而又充满悲伤地向我讲述起他死去的经过,以及成为如今这模样的因由。
“其实,我在一星期前就死了,也许你们都没人注意到什么,因为秦琳那淫妇告诉你们,我因有事请假回家休整。要知道,我们公司定的规矩就是,倘若一个人请假超过两星期仍未回来工作,那就视作这人旷工,直接开除处理,这样一来,我的离开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昨天你所见到的关于我与秦琳争吵的一幕,是我有意引起你的注意。不瞒你说,阴间的禁忌太多,好多事情根本没法详尽地叙述出来,我也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的方式和你沟通,这个之后细说。
“至于我和秦琳的纠葛,还得从我男朋友,哦不,应该算作前男友褚笙说起。
“他也是这家公司的,不过和我们不在同一个部门,因此你可能并不认识他,这也正常。
“我和他大学里就认识了,大四的时候谈的恋爱。我以为我能和他打破世俗的禁忌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枉费心血,而起因,正是他妈的这个秦婊子!
“自从秦琳和褚笙勾搭上后,他渐渐对我冷淡起来,平时也是寡言少语,对我爱搭不理的。就这样,我们终于分手了。
“可是,我依然对这份本该说再见的爱情念念不忘,归根结底,这分明是秦琳的错,凭什么要我去承担失恋的后果?
“后来,我决心报复秦琳,之后也找着了机会,发现她造假的账本,并拍照留作证据,想以此来威胁她。
“现在想来,我那时简直被这份冷却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愚蠢到竟跑去她家找她当面对质。
“她那时也是慌慌张张地连连告饶,我心想,她干什么事都与我无关,只要她与褚笙断绝往来就成。
“孰料,秦琳的一个情夫突然从我背后抱来,把我死死摁倒在沙发上。我拼命反抗,却被缠得越来越紧,就好像被一条粗壮的蟒蛇缠住似的,根本就喘不过气。
“秦琳一开始惊魂未定,后来迅速反应过来,趁我被牵制住,支使另一个情夫举起小刀,当场划过我的脖颈。
“等我奄奄一息时,三人才感觉到害怕,不过他们很快镇静下来,有条不紊地搬运我的尸体,随手开车运至一处僻静的地方埋填了事。”
“他就是一孤儿,没什么人脉的。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秦琳不仅不畏惧,反倒安慰起两个情夫,开车回到她的别墅,又是一番云雨。
肖词说完后沉默不语,我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何况,我们两人而今已是阴阳两隔,阳间的瓜葛纠纷,本应和他没了联系,可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死,任落到谁身上,应该都没法释怀的吧?
他像陷进回忆里一样,期间他的脸上夹杂着各类表情,有笑,有叹,有眼泪,有释怀。我不忍打搅他,礼貌地保持缄默,自己也在整理着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
“嘘,别说话,她过来了。”肖词突然细声对我说道。
“谁?”没有回应。
黑暗中静寂无声,唯余我细微的呼吸声轻幽幽地漂泊在空气中。
先是轻慢的脚步声,接着,是指甲划过墙壁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继而是一声连着一声不真实的呼唤。
“秋灵,你在哪儿……秋灵……”
卫生间的门把手突然松动,牵扯着我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
——这还怎么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