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词环节,话筒到了许乘手里。
他望着周双,几次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在宾客们等得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然而酝酿了这么久,他最后也只说了一句。
最直接的一句。
“老婆,我永远爱你。”
话落低头吻上她。
周双愣了两秒才闭眼。
其实好多天前她就知道他准备了几句稿,某个晚上她无意听到他在阳台反反复复地念。
那个傻子关了门,却忘了关窗。
那几句话一字不差地落入她耳朵。
原稿是这样的:
“你是周双,举世无双的双。”
“我是许乘,乘风破浪的乘。”
“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长,你尽管往前就是,所有风浪我替你斩。”
周双第一遍听的时候,觉得有那么点儿中二。
只是听到第二遍第三遍,她双眼慢慢泛红起来。
这个人知道她经历过的所有苦难,他比谁都希望她未来顺遂。
周双不知道他刚刚停顿的时间里在想什么。
也许是觉得那样爱护她的承诺,即便不说他也能做到。
又或许是觉得再多的话,都比不过一句直白的“老婆,我永远爱你”。
是啊,没有什么比直白的爱意更打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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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双发现他老公身上所有东西的质量都挺高的,婚后没多久她便有了身孕。
小白昼生在来年八月的最后一天。
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许乘不止一次跟周双打趣,等以后女儿到年纪送学校了,得知过完生日第二天就得上学,会不会哭死。
每当这时周双就瞥他,“你的损笑看起来不像亲爹。”
许乘也每回都抱着她一顿亲,“我要不是亲爹,你只能说明你也不是亲妈。”
只是亲得她一脸水光后又怕被打,这时候他就飞快地找借口开溜,屁颠颠跑去给女儿冲奶粉。
周双拿他没办法,只能骂骂咧咧地祈求女儿以后不要像她爹那样,又欠扁又爱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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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白昼过周岁的时候,许乘将周双送他的古币从保护壳里取出来,编成手链,打算戴儿女手上。
编的时候外公过来瞧见,问他在捣鼓什么。
许乘:“给您外曾孙女做个小手链。”
“你这个爹,当得还挺像模像样。”年近八十的邹承德,笑起来愈发慈祥。
“那是。”许乘编好最后一个结,递给他,“瞧瞧,是不是特好看?我可是专心学了好久。”
“是不错。”邹承德拿着红手绳,是越瞧越欢喜,欢喜这红绳好看,也欢喜孙子干什么都顶顶棒。
只不过在他捏起铜钱看的时候,突然眉头一讶,“这钱币...”
他不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认真看,“这钱币...”
老头子的语气震惊又不敢信。
“怎么了吗?”许乘被他整得一愣一愣的。
邹承德已经开始抹泪,问他钱币是哪里来的。
许乘如实说了。
邹承德老泪纵横,二十多年前的一些零星记忆突然纷至沓来。
“我就说怎么看着外孙媳妇有熟悉感,原来啊...像她妈妈,像。”邹承德拉着许乘的手,讲着讲着又开始感慨抹泪,“当年我还抱过外孙媳妇呢。”
此时此刻许乘依旧有点懵,什么意思?外公很早之前就认识周双了吗?
邹承德娓娓道来,“这钱币是你妈妈的,不会错的了,上边那朵九里香,还是你妈妈十岁那年我找人刻上去的,代表勇敢坚强。”
“说起来,外孙媳妇跟你同天生日,我应该早往那方面想的,而且我当年还知道她名字,周双周双,是叫这个名儿。”就是年纪大了,一时想不起来,“你妈临盆那几天,我跟她去一个寺庙祈福,中途车子剐蹭了一下,你妈妈羊水破了,只能就近找医院生产。”
“你出生倒是顺利,当时隔壁产房的女士生了挺久,那个女娃娃比你晚几个小时来到世上,不过娃娃状况不太好,第二天还进了急救室,好在后来抢救过来了,你妈妈在那住了几天院,跟隔壁那家人也算当了回短暂的朋友,临出院前,你妈把戴了十来年的钱币送给那女娃娃了,说祝她未来平安坚强。”
许乘着实没想到自己跟周双还有这样的渊源。
更没想到手中这枚钱币是妈妈的。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相信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幻听。
他起身到卧室找到周双,二话不说拉着她接了一个温柔绵长的吻,才一本正经开口,“老婆,问你个事。”
周双不知他又打算扯什么,不过见他眉眼认真,猜想应该是重要的事,便示意他问。
许乘抬手,指间挂着那条手编绳,“这铜钱哪来的?”
“外婆说是一位阿姨给的。”周双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还是照实回答,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她还说我出生那天,阿姨在隔壁生产...”
“生的儿子。”许乘打断她的话。
“嗯,是儿子,外婆也提到过。”周双下意识接完话,才反应过来他讲的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她微微发愣地抬眸看他。
许乘眼底露了些笑,“你说巧不巧,她生的儿子叫许乘。”
“不过不是什么阿姨。”
“是咱妈。”
他说完,在周双更加错愣的目光中,低头亲上她的唇。
接吻的时候许乘在想。
假若此时张子序重新问一遍,“乘哥,你相信宿命吗?”
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信。”
谈宿命也许太烂俗。
可偏偏有的人生来便和他人缠着无形的红线。
就如他一出生就躺在她旁边。
就如当年他蹲在巷中,一抬头,莫名其妙就被立在巷口的她弄乱脉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