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班的节目,换成了阮西和乔如以及另外两位男生的古典乐器合奏。
周双这段时间右手不方便,已经好久没动笔了,连月中的模拟考都没参加。
开始那段时间,许乘每隔两三天便带她去医院换一次药,伤口好些后,就直接自己帮她换药。
直到30号晚会开始,她的手掌依旧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
不过只要手掌不用力攥紧,平时握筷子吃饭、握笔写字什么的,都已不成问题。
晚会舞台搭在师附体育馆里头。
按班级顺序,十五班的座位被安排在二楼左侧。
周双和许乘坐在了后排最角落。
舞台上,阮西的琵琶弹得很专业,乔如的古筝也是气势恢宏,另外两位男生的笛子和二胡同样有韵味。
周双双手揣在卫衣前方的大兜兜里,认真盯着舞台,由衷替十五班的大放光彩感到高兴。
合奏结束,掌声响起那一刻,周双左手衣袖被人拽了拽。
她偏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对上许乘明亮的眼睛。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支香雪兰,递给她,话里都是笑,“周又又,说好要送你的花。”
周双低眸盯着那支花,微微愣。
香雪兰花朵奶白,即便在昏暗中也能瞧得明显。
许乘见她不吭声也不接花,身子忽然歪过来,继续说,“这次我挑的不丑了吧?赏个脸,接一下?”
周双抬眼看了他一会,手莫名从兜里伸出,拿过了那支香雪兰。
一个枝干开出了六朵花,每朵都很漂亮。
周双将花插在了外套右侧的衣兜里,难得夸他一句,“还行吧,这回审美还不赖。”
许乘一听,嘴巴扬到起飞,眼角眉梢的笑都快要溢出。
下一个节目开始,周双乱跳的心才恢复平静,某人的声音又飘进耳朵。
“周又又,我手有点冷,能不能放你兜里暖暖?”
“?”周双瞥他外套,“你自己没兜?”
“我的兜不暖。”他蒙人都不眨眼。
周双自然不信,干脆不吱声,认真望回舞台。
“能不能?”
“能不能?”
“能不能?”
某人却不依不饶,一连问了三遍。
还说,“周又又,别那么小气,助人为乐是传统美德,你值得拥有。”
周双嫌他烦,于是撇下一句,“随便你。”
她话落下没多久,一只手塞进了她卫衣兜里,手背挨上她手背。
也不知是不是那只手确实冰凉,冻得她浑身一哆嗦,哆嗦过后又莫名浑身发麻发热。
她冷眼瞥过来,“姓许的,你做什么?”
某人装傻,“怎么了?你不是说了随便我?你说随便我,我自然就默认你同意了。”
“我说的是我外套衣兜。”不是让你放我卫衣衣兜,没瞧见我的手放在里头?
许乘恍然大悟地哦一声,脑袋靠回椅背上,“我懒得挪了,就凑合着搁这个兜吧,没事,一样暖,我不嫌弃。”
后来许乘的手红了两块,之后便安分多了,规规矩矩地搁回了自己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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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结束,许乘送周双回出租屋,途中他借口离开了一下,再回来时,手上捧着大束香雪兰。
望着周双错愣的表情,他笑出声,“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买了一支?说好要送你一大束的。”
只不过这一束寄存在花店里。
毕竟直接在学校里送她这么一束花的话,她未必会收。
虽然她现在也不太想收。
但许乘不管,直接塞到了她怀里,“收一支也是收,收一束也是收,周老师,那一支跟这一束原本是一起的,你别这么狠心把它们分开。”
周双:“...”什么歪理。
在楼下分开的时候,许乘问她,“明晚一起去广场跨年?大家都会在。”
周双沉默了会,本来是想拒绝的。
可是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最后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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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放学,许乘回家里吃了顿所谓的团圆饭,但这顿饭吃得并不是很愉快。
吃到一半,他便撂了筷子走人。
出了许家大院,他给许孟发了条消息,说送她的新年礼物放在了书房,随后打车去找周双。
他走之后,许宅也并不安宁,许孟实在没忍住,冲她爹发火,“爸,哥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打算,你别什么事都替他安排。”
许临山倏一下站起来,“我的安排有错吗,从小到大,我哪个安排不是为了他好?哪个不是对他有益的?他倒好,越大越叛逆!”
“可你的安排根本不是哥哥想要的。”
“他这个年纪懂什么?!”
出租车上,“什么都不懂”的许乘降下车窗,望着灯火阑珊的街道,点了一支烟。
寒风扑在脸上,让人清醒又厌烦,厌烦又沉溺。
直到一支烟烧完,他才给周双发了条消息,说要去找她,然后一起先去广场逛逛。
周双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正站在三十层高的写字楼下,仰头望着楼顶。
可能是新年就要来了,街道人来人往,尤其热闹。
她站在路灯旁,直到脖子仰累了,才低头走到写字楼门前的喷泉边,将一朵白色芍药搁到地上,然后转身揣着衣兜离开。
她背影冷冷清清,隐入人群,淹没在人群。
回去的车上,她给许乘复消息。
【周双:我有些事要忙,晚一点再直接跟大家集合吧。】
小伙伴们定的集合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这会是八点。
发完那条微信,周双手机电量耗尽,关了机。
回到出租屋,她把手机插上充电,随后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也没想着看手机,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盯着盯着,眼睛逐渐酸涩,她拉过被子闷头盖住。
没多久,被子里的人蜷缩成一团,细细的呜咽声压抑。
周双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她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到了晚上去过的那座写字楼。
梦到楼下一群吵吵嚷嚷的人。
梦到一个人影从楼顶坠下,她发了疯一样拨开人群冲过去,看到的是熟悉却破碎的脑袋。
以及一地鲜红的血。
后来那滩血变得诡异,一点点向四周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逐渐将周围淹成了一个血湖。
而她泡在血湖里,害怕无助,越挣扎就越喘不上气。
在周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她猛地醒来。
睁眼大喘了几口气后,喉间一阵犯恶心,猛翻身下地冲到洗手间狂吐。
许是因为她晚上没吃饭,所以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那股犯恶心的劲过去后,周双打开水龙头,洗了好几遍脸,温热的泪混在冰冷的水里,一下也变得凉透。
可能脑子里全是梦的画面,她忘了要和小伙伴们跨年的事情。
后来她看着镜子里破碎的自己,突然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其实是想找许乘说说话。
想见他。
见不到说说话也行。
她找到手机,一打开,发现有十多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堆未读消息。
许乘接到周双电话的时候,还在她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