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热情推举下,周双最终还是应下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模拟考结束后,再过一周便是节目海选。
节目时长问题,周双打算来个长拳、南拳和棍术的联合表演。
习了那么多年武,这些其实她早就信手拈来,就是不知道在别人眼中怎么样,所以周五放学后,等学校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到篮球场给许乘和阮西他们表演了一遍。
许乘歪坐在阶梯上,怀里抱着周双的外套。
他嘴角扬着,如沐春风地盯着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张子序举着手机,边看边激动地夸他周姐牛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追星。
阮西双手托腮坐在骆南旁边,望着周双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这个帅帅的朋友,她可以出去吹一辈子。
除了他们几个,不远处还有一位看客。
门卫大爷手肘撑在栏杆上,指尖夹着烟在那吐烟圈,笑眯眯地感叹年轻真好。
周双展示完毕,许乘朝她丢了一瓶水,招手让她坐到旁边,然后把她的外套给她披上。
其余人该给的夸奖和意见都给了后,纷纷懂事地借口先溜。
大爷见好戏收场,也回到门卫室继续看他的报纸。
偌大的球场,只剩许乘和周双。
夕阳已经快要没落,天边燃着橘色的云。
许乘侧头,眸光醉人地望着仰头喝水的周双。
他头发被风吹得微乱,笑声懒散,“周又又,海选你肯定能过,晚会那天你表演结束,就等着哥上台给你送一束大大的花吧。”
周双一怔,想起之前他那几朵插在保温杯的玫瑰,刚倒进口中的水差点喷出来。
咳嗽几下,她抬手抹了把嘴,转头一副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
许乘瞧出她的抗拒,噗笑出声,保证说这次一定会好好挑,绝不会再买那种又潮又丑的。
上回不过是被小孩骗了而已。
这次一定不会。
他不信还能栽第二回。
周双拧上瓶盖,略微嫌弃,“你要不...还是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阮西?”
“那不行。”许乘歪了个笑,坦荡又张扬,“你得知道是我在追你,不是她在追你。”
周双提醒他别臭屁,“送花那是代表班级。”
“别人是代表班级,但我不一样,我既代表十五班,也代表我个人。”
他后边那几个字眼,让周双心头漾了一下。
良久,她平静道,“许乘,台下会疯的。”
可不就是会疯嘛,私下本来就有关于他俩的声音,到时候他再嚣张地往台上一跳,花一送,那不是情侣都得被磕成情侣。
“那正好,元旦晚会不就是要有气氛吗。”许乘笑笑,语调忒不正经,“要是凭咱俩就把气氛搞起来了,那多厉害啊。”
“...”
周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许乘,眉眼的笑依旧张扬,一副恨不得立马让全世界磕起来的样子,满眼期待那天的到来。
周双偏头盯着他侧脸久了,有微微愣。
奇怪,她竟也有些期待。
一阵风,将一片小小的橙黄落叶刮到许乘头上。
周双盯着那片叶子出了会神。
莫名伸手,悄悄拿了下来。
然后在他侧头要望过来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将叶子连同手一起揣进了兜里。
许乘没发现。
周五的街道很热闹,人多车多。
这段时间周双话也变多了,许乘高兴,总是趁热打铁地没话题也要挤几个出来。
他每每说话的时候,周双就歪头看他。
可能是他那张脸确实精雕细琢,眼睛也确实生得好看且戳人,她总是轻微地晃一下神,才又扭正脑袋看路。
从前他也长这般,她却没这样过。
周双抬头望着路边那排盛放的异木棉,感觉眼睛都快要变成粉色。
完蛋,原来是沦陷了。
两人路过公交站,一位阿婆大包小包地从公交下来。
她背影佝偻,独自一人。
周双和许乘同步上前想帮忙,最后还是手长的许乘快一些。
于是局面成了许乘提着东西慢悠悠走在前边,周双跟在他身后,陪着行动不便的阿婆聊天。
阿婆见他俩都生得这么好看,又都穿着校服一同走,问他们是不是兄妹。
周双:“?”
许乘:“?”奶奶您礼貌吗?
周双望着许乘背影,故意似的摇摇脑袋,“不过是普通同学罢了。”
许乘气笑,回头,“奶奶您别听她瞎说,我和她才不止普通同学那么简单,我俩是同桌,而且我喜欢她,在追她呢。”
周双:“...”
阿婆恍然地摆手笑笑,嘲笑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许乘扭回头去看路,嘴角扬得老高,“而且奶奶我跟您说,她也喜欢我,但她就是嘴硬不承认。”
周双:“...”
“姓许的,你能不能...”
周双话到一半,心骤然一提,本能丢下包拼了命地冲上前将许乘扑开。
这一扑伴着轮胎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还有人群的尖叫。
许乘重重磕到地面那一刻,人群悉数朝周双这边倒来。
周双已经没有时间躲,在几个人影将她压倒那瞬,她右手飞快撑向侧边的异木棉。
那一声痛叫,许乘好多年后都记得。
事故发生得太突然,走在路上的人全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那辆失控冲来的汽车撞倒。
所有人都还是懵的。
尤其是许乘,只是莫名奇妙被人推了一下,摔在地上滚了一圈。
再起身回头,看见的便是一堆人挤压在周双身侧。
而周双跪坐在那里。
跪在本该是他跪的地方。
她的右手撑在木棉树干上,掌心扎进一枚枚尖大的树刺里。
鲜血顺着树皮往下淌。
一道,两道,三道......鲜红,刺眼。
她脑袋被人压着磕向树干的时候,即便右手手背挡住了大半,右脸颊还是被两枚尖刺划了两道血痕。
血迹顺着下颚线一路往下,到了下巴尖尖才勉强收住。
许乘被这一幕刺得心脏脑袋神经每处都在疼,感觉自己像没了呼吸。
直到下一秒周双撩眼看向他。
他突然死命跌跌爬爬地挪过去,连喊她名字的声音都是颤的。
他眼里早就不知何时布满了水雾,抖着双手将挤压在她身侧的那些人推开。
其实除了与车子直接接触的两人,这些倒她身上的都没什么大碍,这一堆里见了血的,只有她。
周围声响嘈杂,有哀嚎的,有骂司机的,有打120的...
周双瞧着许乘着急害怕的模样,自己已经痛到快喘不上气来了,还反过来说笑安慰他。
“许乘,你可别哭啊,我不是很会哄人。”
“看着刺目而已,其实没多疼。”
她勉强一笑,嘴唇却白到吓人。
许乘跪在她面前,想帮她,又完全不敢碰她,怕扯到她伤口。
他嘴巴颤巍着,眼泪到底是淌了下来。
周双瞧见他那泪,眉头不禁皱了皱,虚弱说,“以前练武的时候...也总受伤...习惯了。”
“就是许乘,我估计元旦晚会我没法上台,你可能没机会给我送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