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吗?
江阴也在问自己。
她不停的摇头,泪大颗的砸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和无助,这个世界上她最不应该忘记的人就是商越。
但如果有一天她连他也忘了的话……
商越心里像是被活生生挖出个大洞似的,疼得很,他盯着江阴的眼睛看了很久,最终有些气恼的扭过头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就是心里膈应的慌,这股子劲儿压的他心脏有些麻痹,产生一股想落泪的冲动。
可商越终究是没哭出来,他眨了眨眼睛,愣是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江阴也不敢再说话了。
车内又安静下来,只是快到家的时候才听见商越又开口说道:“我们明天去医院吧。”
这次江阴总算是没有在拒绝,她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附和。
商越一早就打电话联系了肖与,让他找来国内最专业的医生,但是脑部手术还是存在很大的风险,肖与从商越那儿得知了一些消息,见着人的时候先把商越拉到一边,私下里问了些话:“多长时间了?”
商越看了眼被医生留住的江阴,跟肖与走到人少的角落,点了根烟,狠狠的嘬了一口,皱着眉头回道:“三年,甚至可能更长时间。”
“起初你一直不知道?”
肖与也是奇了怪了,当初江阴离开的时候他还觉得奇怪,怎么商越就没往这个地方想过,现在突然回来,又得了这么奇怪的病,换成是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他多少能理解商越点。
商越摇头。
“我要是知道还能让她走?”
他难得会有这种语气,也是被情况逼急了,语气也是有些急躁。
肖与到没放在心上,伸手掐灭了他的烟头,拧着眉头说道:“别抽了,你安定戒了吗?别江阴还没治好,你先倒下了。”
“扔了。”
商越冷声回了句。
江阴回来的第二天他就没再吃药了,他的心结向来是江阴,只要江阴回来了,商越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归了位。
“这病治得好吗?”
比起自己,他还是最担心江阴。
肖与摇摇头,心不在焉的回了句:“难说,现在就看她病到什么地步了,我刚才听说她在国外接受过治疗?谁经的手……?”
肖与对这事儿倒是好奇,能让江阴的病压制三年,看来倒是能从这个地方下手。
“这事儿得去问霍启昇,只是……”商越为难的皱紧了眉头:“倒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说。”
“霍启昇?”
肖与脑子一想,当初江阴可不就是跟霍启昇一起离开的吗,他掺和这事儿,倒也不奇怪了。
只是照着商越跟霍启昇这关系,怕不是有些难搞。
只能拍着商越的肩膀,安慰般的说道“这事儿你先别着急,看看情况吧,脑脊髓炎也不是治不好的病,只是可能有些困难,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商越别无他法,只能点头。
进门。
医生正在朝江阴询问一些情况,江阴的回答也是有些含糊,说不清楚,商越找个凳子在她身旁坐下了,伸手覆盖住她的手背,想让她别怕,不料江阴更紧张了。
尤其是当医生问起她在国外的一些事情时,江阴一直在发抖,很多事情就重避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肖与也看出来,江阴这是有事儿瞒着,又给商越使了个眼色,把人叫出来了。
“怎么?”
商越带门出来,一直放心不下江阴,却被肖与勾着肩膀拉了过来。
“我看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江阴的病更像是心病,这事儿她自己不愿意说的话,还是找霍启昇问问比较好。”
“我找个时间把人约出来。”
商越也看出来了,只能这样了。
江阴自从从医院回来后,一直睡不好觉,商越也不敢睡,没宿的在她床边守着,好不容易白天等到人睡着了,商越才算找了个空闲出来,没想到霍启昇倒是很爽快的就应了他出来见面,本来商越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不过现在看来,霍启昇似乎早就等着他联系他了。
商越找了个会员制的会所,霍启昇比他到的早,看起来这事儿比商越还要上心。
“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没想到比我预计的要晚了很多。”
霍启昇倒是笃定,表情中充满着自信。
虽然两人平时都看不惯对方,但是这个时候却空前的一致,商越也难得没有冷嘲热讽,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在国外那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霍启昇轻咳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但也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得先告诉我,江阴现在怎么样了,她一直不肯接我的电话……”
商越虽然不满,但还是如实相告了。
“嗜睡,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但是她忘记了很多事。”
“比如……”
商越有口难言,皱着眉头不快的答道:“我跟她的孩子……”
“我就知道。”
霍启昇放下手中的水杯,伸手摸了摸下巴,眼神瞥了一眼商越,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
“你知道为什么江阴的遗忘会先从孩子开始吗?”
“为什么?”
这倒是商越一直好奇的,他想不出个结果,见霍启昇一脸知情的模样,商越有些急躁。
霍启昇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出声说道:“这是她的心结。三年前我带她离开的时候,是因为她对我许下了一个诺言,只要我答应给孩子捐献骨髓,她就无条件跟我出国,但是我没想到这件事会成了我们之间最大的隔阂,刚开始在国外的时候她不愿出门,后来渐渐过起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到后来她不愿意跟我说话,我知道那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埋怨我了,但是又因为最初答应我的,这才让江阴一直屈服在我身边……”
“后来我先受不住了,答应她可以回国来看看,她那天很欣喜,破天荒的跟我说话了,还偷了我的手机往国内打了个电话,但是我并不知道她是打给谁的,自从她通电话过后,她却变了,跑来跟我说要当天晚上就飞回来,可是当时已经没有飞往国内的航班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拒绝,谁知她一气之下,竟然半夜跑了出去,我没想到她会闯进黑人区……”
“我赶过去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医生说她那个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最后拼死护住了自己,却没保住孩子,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已经生病了,这件事之后我才发现她开始习惯了遗忘,后来我带她去看医生,再后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霍启昇断断续续讲了很多,他回忆那些事儿的时候也在自责,埋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能拦住她,不然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些事儿。
商越听完更是震惊,除此之外还有不可抑制的心痛,颤抖着嗓音问道:“那她手心的疤……”
“就是那时候搏斗的时候留下的。”
霍启昇也在抖,这件事不仅给江阴,也给他带来了无可磨灭的痛苦,还有那个本该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死在了国外。
商越不敢再问,他不敢想江阴在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会有多么的痛苦,一定要比现在的他要痛苦千倍万倍,那个时候她会有多无助,可偏偏那个电话……
他闭眼,泪不受控制。
那个电话是打给他的,可是商越那个时候刚自杀被救回来,他接到江阴的电话时,心里是带着恨的,商越倒死都还记得,那天他说了一句最伤她的话,也就是那句话才让江阴变成这样。
他说:在我心里,江阴早就死了。
商越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居然让江阴真的走向了绝境。
有些话霍启昇不该说,但他还是说了,霍启昇看着商越,像是不肯服输似的,执拗的开口:“商越,你跟她回不去的,她心里有心结,你把她让给我吧,我会对她好的……”
霍启昇像是乞求似的,他得不到江阴的爱,但是能够陪在她身边也足够了。
岂料这话让商越博然大怒,他带着恼意看向霍启昇,冷声说道:“让?江阴不是物品,不是我随便让就能让出去的,霍启昇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如果当时不是你回来,我们会一直好下去的,是因为你才让她心里有了结,不是因为我……”
霍启昇不明白,商越可是明白的很,本来他们已经重归于好,但就是霍启昇的突然出现才让江阴摇摆不定,后来川川生病,她才有了下策,可是这一切对于商越来说都是不公平的,现在商越不想在退了。
“江阴需要的人一直是我,我不是你,该放手的人是你。”
商越起身,觉得似乎已经没必要在跟他废话下去了,江阴这时候也差不多要醒了,他还要带她去趟医院,至于霍启昇,商越觉得自己这番话或多或少会让他反思一下自己。
霍启昇有些愣住,就算他害的江阴这么惨,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就是霍启昇的爱情观,他爱江阴,霍启昇觉得至于是出于爱的做法,不过是有些极端罢了,倒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罪不可恕,可是商越这么一说,好像江阴所有受的罪都是经由他的手,他倒是成了那个罪魁祸首,这种认知让霍启昇很不舒服,心里很不爽,愣是恼羞成怒,把桌子给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