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景渊……”
江阴有些绝望,根本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他,又被他以这种屈辱的姿势压在墙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压低了声音怒吼,像只失控的狮子:“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你不如换个问题问我,说说看,下一次你又准备躲到哪里去,这个游戏我陪你玩了这么久,你怎么就是玩不累呢?”
江阴的躲避在万景渊眼里不过是个心血来潮的游戏,这让江阴无比的疲惫,她躲不开他的追击,本以为结束了部队生活就能恢复到平静,没想到万景渊也追了出来,她不解。
“教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的声音归于平静,万景渊一愣,恍然觉得自己从她声音中听到了绝望的气息,俯身看着她面如止水的表情,表情也严肃起来:“李鹤之的命……”
“我现在就还你!”
江阴说着要往墙上撞去,但却被万景渊拉住了,她的额头撞进万景渊的掌心,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眼前一黑,听见耳后传来的声音。
“哪有这么简单……”
江阴昏过去的前一秒,唇角还是苦涩的笑。
李鹤之是万景渊同一个训练营的兄弟,却在一次救援中为了救江阴丧命了,万景渊把这条命背负在了江阴身上,不停地找她的麻烦,江阴出过最危险的任务,她哪次差点把命交代了,但却被万景渊送进了军区医院,硬是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江阴醒后,万景渊说的是第一句话是“李鹤之送给她的命不是这么容易就让她交代了的”,那之后,江阴连死都成了奢侈的事儿,万景渊不准她死,却不停的折磨她,她在背负人命的噩梦中差点崩溃,万景渊却掐着她的脖子告诉她,如果她敢死,他就把她的骨头拆下来作成骨架挂在李鹤之的墓前,这一切都成了江阴的噩梦,她浑浑噩噩的从部队出来,以为终于摆脱了万景渊的限制,却不料他还是追了出来。
江阴在睡梦中也不老实,她急促的呼吸,又梦到李鹤之死的那一天,万景渊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拖进水里要将她溺毙,若不是后来教导员来了,那次江阴可能真的就把这条命还给了李鹤之。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抚摸她的侧脸,江阴睡得不舒服,猛然惊醒,瞥见眼前万景渊的脸,蓦地想往后躲,却被万景渊的话砸了下来,僵在了原地。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如果你不想自讨苦吃的话,还是乖乖听我的话比较好。”
江阴怂了,她害怕,身后的伤痕在提醒她,万景渊是她不能惹的人。
她定住,不敢看万景渊的眼神,飞快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看来她已经被万景渊从傅家带了出来,如果求救的话,怕是一件很棘手的事儿。
“万景渊。”
江阴低声喊他的名字,想让他清醒一点。
万景渊不答话,连人带被子把江阴整个抱了进来,一步一步的往另一间房里走去,把人放在地上,万景渊的声音砸了下来。
“跪下。”
江阴鼻腔里闻到檀香的味道,猜出了这是什么地方,看到被供在正中间的照片,怔了几秒,听了万景渊的话,老老实实跪了下来,照片上的人正是李鹤之,只是令江阴没想到的是万景渊会在自己家里设个灵堂,这让她恐惧不已。
万景渊语气沉重的说了些什么,江阴神态浑浑噩噩的没听进去,只是见万景渊起身的时候听见他砸下来的话:“在这儿老老实实的跪着,等鹤之什么时候原谅你了,你在出来……”
疯了。
江阴要求一个死人原谅,这比登天还难,可是江阴不敢有一句怨言,她只能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不去惹怒万景渊。
但她没想到万景渊说的跪一跪就是三天,这三天来他再也没出现在灵堂,江阴不吃不喝,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她唇色干裂,倒在了旁侧,膝盖已然麻木到没了感觉,除了乏力的疼痛,江阴整个人就像快死了似得,第三天的时候她神智已然有些不清晰,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在灵堂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万景渊俯身看她,沉默不语的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又抱回了原来的房间。
江阴像是回光返照似得,突然清醒过来抓住了万景渊的胳膊,她目光清澈的看着万景渊,喉咙干哑的说道:“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
万景渊似乎就是在等她这么一句话,面无表情动作轻柔的把人放回了床上,把一早熬好的米粥喂进了江阴嘴里,动作算是上温柔,却很熟练。
江阴看着他,咽了一口,轻声答道:“我不该离开的时候不告诉你。”
“还有呢?”
还有?
江阴本以为只有这一件事是她做错的,不料万景渊这么一反问,倒是把她问懵了,思索了半天也回答不出什么,万景渊脸色又冷了下来,到没把人推进灵堂里在让她跪上三天,只是摔了碗筷直接走人了。
江阴浑身发冷,窝在被褥里动也不能动,盯着天花板,愣是没想通自己还错在了那里,万景渊让她跪她就跪,但是她跪了三天后突然明白一个道理,万景渊这是在惩罚她,就像以往,只要她低头认错,万景渊就会把这事儿一笔带过,但这次显然是她想错了。
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那是因为什么呢?
江阴不解。
万景渊也在一个人生气,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优雅的坐在客厅喝茶,但周遭的环境都冷了几分,显然能让人感受到他的不悦,万景渊以为给她这么一个教训她算是懂了,只是她压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
夜深了,万景渊还是没忍住又摸到了江阴房间,他想着这女人三天不吃不喝,不要真出点什么事才好,眉头突突的跳,万景渊进了房间没出声,他摸到床边,伸手碰了碰碗边,粥已经凉了,他拿出去准备在热一热,转身的时候突然提到什么东西发出了动静,万景渊顿住,没听到身后的声音,觉得有些不对劲,把房间里的灯打开了,这才发现江阴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唇边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让江阴露出半张脸,这才发现她的小脸通红,温度也烫的下人。
感冒了?
万景渊皱眉,身后探了探她的额头,心猛地一跳。
这温度怕不是真的会出事,他不敢在等,直接打了电话给李宪之。
“又怎么了?”
“好像是发烧。”
万景渊指了指床上的江阴,眉头皱紧。
李宪之看到江阴的时候也是一愣,但是见着她通红的小脸,知道不能在犹豫了,手中的速度很快拨开了她的被子,体温计一量四十度,这让李宪之也跟着高度紧张起来,快速给她注射了药剂,把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还让万景渊去打了盆水,湿了毛巾帮江阴降温,弄好这一切,李宪之才腾出功夫跟万景渊说话。
“人哪儿找回来的?”
“傅瑾家里。”
李宪之叹气,看着江阴这幅模样有些于心不忍。
“景渊,你明知道这事儿不怪她,你为什么还要绑着她不放?”
李宪之不解,当年李鹤之去世的时候,他确实也恨过江阴,但他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这事儿根本怪不得江阴,要怪就怪他哥命浅,活不了那么长。
见他不答话,李宪之不免又多嘴几句。
“我都能放下的事儿,为什么你还抓着不放?”他看了江阴一眼,又看了看万景渊:“还是说其实你没发现,你放不下的不是我哥,而是她。”
“胡说!”
万景渊眯眼,迫不及待的否认。
李宪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折磨她,美名其曰是为了帮我哥报仇,但你又一次次的找我来给她看病,万景渊,你图的是个什么?图的不过是个身心舒坦罢了,你还没发现吗?你舍不得她死根本不是为了我哥,而是你下不去手……”
李宪之话还没说完,万景渊转身就走,他像是被戳中心事似得,逃离了这里。其实万景渊在怕,他怕自己真像李宪之说的那样之后,他会下不去手。
一夜。
江阴缓缓醒来,瞅见眼前熟悉的容颜,一怔,有些愣住了。
李宪之勾唇,语气夹杂着几丝调侃:“怎么,又认错了?”
江阴扭头,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李鹤之的同卵兄弟,并不是他。江阴在面对这张脸的时候,总免不了生出一丝愧疚,她耷拉下脑袋,看的李宪之也跟着难受。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靠近她,轻声解释:“你别怪万景渊,他那人就这样,也不是恨你,只是……”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
“我不怪他。”
江阴出声,语气中满是苦涩。
“是我对不起你们。”
如果可以,江阴真希望那时候死的那个人是她。
“你别这样。”李宪之也不会安慰人,他看着江阴脸上的歉意,宽慰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只能陪着她一起难过。
他是个医生,能医病,却不能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