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昇知道她不信,他沉默的拉着江阴从浴室出来,把抽屉里的诊断书掏出来放在了她手上。
江阴在颤,她不敢打开,却看到那赫然的几个大字。
胃癌。
霍启昇脸色苍白的抱住江阴的腰窝,带着几丝不舍的缱绻:“医生说是晚期,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江阴为他这话突然奔溃,攥着手咬牙,语气里都是哭腔:“生病了你就去医院啊,胃癌就做手术,就算风险再大也还是有康复的可能性不是吗?霍启昇,我这就去联系医生,我……”
霍启昇堵住她的唇,想让她先冷静下来。
“江阴,你先听我说,晚期的意思说就算有手术成功的可能性那也只是百分之一,百分之一你懂吗?我不想把人生最后的时光都浪费在医院里,我……想陪着你,就算明知道要死,那也要死在你身边。”
死这个字眼对江阴来说无比的刺眼,她捂住霍启昇的眼不停的摇头,泪砸在霍启昇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霍启昇,我求你,我求求你……”她哭到嘶哑:“求求你活下来。”
江阴终于看透自己的心,她不希望霍启昇死,一点也不希望,如果有那都是以前说的气话,江淮去世之后,霍启昇就像她唯一的家人,如今霍启昇也出了事,江阴脑子里绷紧的那跟弦终于断了,她无比脆弱,痛哭出声,惹得霍启昇也跟着她红了眼眶。
最后,霍启昇还是住了院,因为江阴答应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想让霍启昇活下来。
情况并不乐观,霍启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起初还能进行简单的活动,到后来吐血吐得厉害,连饭都吃不下了,只能依靠着营养针补充体能。
江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联系了主治医生想把霍启昇的手术日期提前。
但偏偏这个时候傅承栩也给她打了个电话,东区那块地的拍卖结果下来了,傅承栩约她见面谈。
江阴忙的昏天黑地,咬着牙应了下来,看着睡着的霍启昇,偷摸的出了门,但她一动,霍启昇就醒了,看着离去的江阴陷入了深思。
“说吧,什么情况?”
江阴赶到约定的地点,见着傅承栩,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意,透露出疲惫。
傅承栩勾唇,把正事儿放到了一边:“听说霍启昇住院了?你还寸步不离的照顾他,你就不怕商越吃起醋来把医院给平了……”
“傅少还真是消息灵通,这京都的事儿还有您不知道的吗?”江阴瞥了他一眼,笑着讥讽:“你这么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傅少您对我心有所属呢,怎么办?这事儿要是让傅小姐知道了,会不会多想呢?”
“成,你赶紧打住。”
傅承栩受不住她这张嘴,赶忙终结了话题,把土地转让协议丢到她面前,赶人似得说道:“这可是你欠我的,日后可要连本带利的给我还回来。”
“放心。”
江阴握着那份合同,目光里折射出精明的笑意。
傅承栩瞥了她一眼,提醒般的说道:“你别忘了,今天晚上可有场董事会的聚会,那些老家伙不知道会给你使些什么绊子,当心点。”
“我可以理解为傅少这是在担心我?”
江阴翻了翻合同,低眸看向傅承栩,唇角都是笑意。
“你要是栽在那群老古董手上,我可是亏大发了。”
傅承栩嗤笑,派人送客。
江阴没时间回医院,两地奔波,准备晚上的聚会去了,这场聚会到场的不只是董事会的各位,还有一些启源生意上合作的伙伴,江国城死后启源的内部矛盾一直不断,直到江淮失事后,整个启源就像是被重组了一般,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背地里早就拉帮结派,成了各大股东勾心斗角的地方。
其中以程富忠和蒋国强两个老家伙为首,江阴小时候也见过他们几次,那时候他们的利益心还没那么重,跟江国城称兄道弟的还算得上是朋友,可江国城一死,这内部矛盾就显露出来了,程富忠跟蒋国强两个老家伙都想做上第一把交椅,多年的友谊对他们来说屁都不如。
江阴当然也知道这些,但不合的蒋程两人,却是替她重回启源最好的帮手。
“程叔,蒋叔。”
江阴朝他们问好,态度还算客气。
可程富忠就不一样了,他早就忘了江国城还有这么个女儿,如今江阴突然回来,意图又这么明显,怎么看都是想接手启源,程富忠对她连笑都懒得笑,冷哼一声,语气里都是酸意。
“是个姓江的,都想来插一手,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程叔这话什么意思?”江阴还是笑,不过却冷了不少,她冷眼看着程富忠,回了一句:“看来大家都不怎么欢迎我呢,但可能还是要让程叔失望了,我这次回来确实是为了启源的事儿。”
“哼!”程富忠脸上挂不住,讥讽道:“等江家什么时候承认了你这个女儿,你再来说大话也不迟!”
也是,江国城生前就不认江阴,如今就算进了启源,却笼络不了人心,更何况是像程富忠这种人了。
江阴也知道在场的各位都对她心怀不满,不过江阴也不急,看着程富忠掏出了一手合同送到他脸前。
“江国城是不认我,可程叔您却没法改变,我的名字还是印在江家的户口上,还有我这次回来并不是跟您吵架的,我是来把启源推回正规的。”她不想再跟程富忠争执,挥手让工作人员把文件都发了下去,人手一份。
江阴到不怯场,大大方方的站在主场,开了话筒。
“都说饭桌上不谈生意,今天可能得让各位股东们破个戒了,或许有人还不知道我是谁。”江阴/唇角轻扬,优雅的笑:“我叫江阴,就是传说中那个不被江国城承认的女儿。”
此话一出,会场突然躁乱起来,有些坐不住的私下里指指点点。
“我今天来也是有些话想跟各位股东说,启源现在的情况在座的都比我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不过只要启源还存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他倒下的,毕竟……这是我哥最后的愿望,但今非昔比,靠着以往的运行机制和那些混吃等死不出力的员工们是不可能让启源继续走下去,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启源已经重新易主,今后公司的运营全权由我负责,如果在座的有什么不满的话尽管私下来找我,但是……你们得记着一件事,我手中现在掌握着启源51%的股份,只要我不抛手,我就还是启源的董事长……”
这股份的事儿说来还要谢谢傅承栩,他临走前把人叫住,把股份转让书签了名,送给了江阴,怕她上台腰杆子不直,愣是把公司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江阴没想到这些股份还真派上用场了。
那些人或许对她不满,但却无法反驳她的话,这就是为什么程富忠和蒋国强哪怕是反目为仇也想坐到这个位置的原因。
程富忠从江阴站上台的那一刹,脸色就没好过,听了江阴这么一番话,更是坐不住了,有些煽动人心的反讥。
“我们在场的几个那个不是在生意场摸爬滚打的老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来就让我们把手中的权利交出来,怎么能信服人心,胡闹!”
在场的几个人也跟着程富忠附和。
江阴走到程富忠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道:“程叔您老了,是该考虑考虑退休的事儿,放心我会帮你找一个很好的养老院,到时候您再来看我是不是胡闹。”
“你!”
程富忠气到浑身在颤,这可惹笑了一旁看戏的蒋国强。
这个人从江阴出现后就一句话也没说,不表明立场也不跟风,比起态度明确的程富忠,江阴觉得这个蒋国强更为棘手,她猜不透这人在想些什么,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的是办法。
“行了,今天这事儿就到这儿,如果谁还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话她撂下了,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不满。
一方面是觉得启源交到这么一个小姑娘手中不放心,一方面又觉得他们这些老股东面子被拂过不去,这场饭吃的人心惶惶,有几个坐不住先离开了。
江阴出来,蒋国强也了上来,他叫住江阴,带着些许套近乎的语气。
“江侄女。”
“蒋叔。”
江阴料到了他会追来,顿住脚步,静静的听他接下来的话。
蒋国强也真是个老油条,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么长时间不见,还能听见你叫我一声蒋叔真是不容易。”
“蒋叔这是哪儿的话,小时候您对我的好我都还记着呢。”
江阴也是客气,跟他你来我往。
蒋国强一愣,没想到她会翻旧账,挂着笑说道:“记着好,记着好,走,咱们叔侄俩好好叙叙旧……”
“不了,我还有事,改天吧。”
江阴想起霍启昇还在等着自己,各种推脱。
蒋国强也没逼她,有些套话的说道:“江侄女这次回来是准备大张旗鼓的干一场啊,你可比你爸胆儿大多了,刚才蒋叔听你那一番话都跟着后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