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饭堂准备工作的紧锣密鼓,一边是公司内勤和前台人员的补充。
因王粤明是分管工程技术和施工这一摊事,公司内务和人事这一块就由我来负责,所以,人员招聘的事王粤明并不知情。
一天上午,桃枝从一家比较正规的劳务中介那里找了几个人过来,要我面试。
王粤明得知消息后,急匆匆地跑到我办公室。
“辉哥,小蔡主管要走了么?”
“是啊!”我故作正经道。
“嘿呀!做得好好的!是回家还是跳槽啊?”王粤明一听,已是满脸的疑惑。
“找我要信息,茶水都没有一杯的?!我的喉咙都开始冒烟了,说不出来!”
“辉哥要喝茶,早说嘛!你等哈先,马上到!”
这个家伙,跑的比兔子还欢;没几分钟,一壶黄澄澄的茶就端了过来。
“不急的哈,喝了茶先!”
王粤明又是烫杯,又是倒茶,只差送到我嘴边了;别看他做起事来沉稳,但在情感这方面还是白纸一张!
“嗯!今天的茶格外香浓,喉甘口爽!”
“特地为你加了料的,肯定好喝啦!反正被你敲诈得都习惯了!”
我慢条斯理地一连喝了三杯,急得王粤明两个大母子轮转个不停。
“这下喉咙里的烟应该都冲没了吧!”
“别急!壶里还有这么多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王粤明一把抢过茶杯。
“嘿呀!等你喝完恐怕要下班了,早知这样,就不该泡这么多的!好啦,别逗了,辉哥!”
王粤明憨厚的样子甚是可爱,不忍心再逗他了,便把桃枝出去经营饭堂的事告诉了他。
“切!这么好的事怎么都没有一点消息的?保密工作很到位了哈!”
“是小蔡主管不让我说,她担心协议签不下来时,被人看笑话!”
“我有两个同学在那个厂做管理,一个是车间主管,一个是工程师,晚上我请他们出来搓一顿,大家都认识一下,有熟人在,饭堂会好做一些的!”
说完,王粤明就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并约好在党校旁边那家广式餐厅一起吃晚饭。
看来,王粤明追求桃枝的冲锋号已经吹响了!
王粤明的态度越是明朗,我心里的担心越是加重;如果让他陷得太深,又不能接受桃枝的过去,就势必会影响到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怪罪我不仗义;务必把桃枝的过去告知他,让他自己去权衡;即便是桃枝拒绝了他,他也会心甘情愿的。
于是,和王粤明的同学一起吃完饭,趁送王粤明回家的途中,我便聊起了桃枝的过往。
一直到现在,两广地区的离婚率在全国排名是最低的;不像我们老家,民政局离婚登记处的生意是最红火的!
在客家女人的心里,男人就是家里的天,本族里的颜面!即便是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女人也会容忍!
家中的红旗绝不倒,外面彩旗任你飘!
只要老娘不死,你永远都是小三!老娘有钱,输的只是容颜,认了,不在乎!
“原来是这样子!小蔡主管那个前夫也太渣了吧!”
“我不知道你们本地男人对离婚女人再婚是如何看待,小蔡主管真的很优秀,你心里只要能迈过这道坎,我包你鸿福齐天!”
“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吧,还不知追不追得到呢!虽然我们客家人比较保守,那也只是几百年传统来的,可以遵循,也可以叛逆,就看你自己咯!国家的《宪法》都可以修改的!”
言之有理!
“那你自己怎么看呢?”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是最重要的;有了感情作为基础,其它都是洒洒水啦!”
听王粤明这么一说,我心里便有了些底;只是觉得王粤明要想融化桃枝心里的寒冰,那还真不是一碗米的天!
桃枝是家里的独生女,母亲生下她后,在月子里患上了严重的妇科病,不能再生育;如果桃枝答应远嫁惠州来,恐怕自己的父母也不会同意!
就一个宝贝女儿,嫁得天远地远,一年到头难见上一面;万一哪天先走一个,留下的又由谁来照顾呢?病了躺在床上,想喝口水都难!
惠州的气候四季宜人,适合养老,毕竟人已渐渐变老,对故土的眷恋会越来越浓烈!
当然,感情这件事没有教科书可寻;一旦温度到位,融冰也只是一瞬间,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就要看王粤明这副膏药贴怎么去熬了!
由于老家出来打工的人越来越多,90年春,几个有发财头脑的湘运司机自发组建了从老家跑珠三角地区的长途卧铺大巴,每天上午八点都有县城汽车站始发至深圳、珠海、惠东、汕头;想出来的人不再受火车站“黄牛党”的讹诈,不再饱受挤火车的煎熬。
整车拉出来的是离家寻梦的希望,拉回去的是活跃并改变老家面貌的银两!
就在食堂接手的前三天,我的父母、桃枝父母带着两个师傅,搭乘卧铺车浩浩荡荡来到了惠州。
我开公司的事,家里人都知道,左邻右舍把我吹成了能买下镇上半条街的大财主!而桃枝承包工厂食堂,也当起了老板,这事就新鲜得像刚从河里捞起来的活鱼!桃枝的母亲即便是晕车,一路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也要亲眼见证女儿的胆识!
这下,可忙坏了王粤明!他帮助桃枝上蹿下跳,忙里忙外,事无巨细!
还特地请所有人吃了顿海鲜!
桃枝很是感激,但离“感动”似乎还很遥远!
四位老人也都看出了端倪。
晚上回到住的酒店,我妈就开问了。
“辉辉,那个小王挺不错的,是不是看上了桃枝啊?”
“妈,小王好像有那层意思,只是不知道桃枝的感觉怎样,就看有没有缘分了!”
“这事呀,我看没谱,你蔡叔蔡婶肯定不会同意!哪个爹娘愿意把含在嘴里的一坨肉扔得天高地远的!看你蔡婶,过来一趟就等于是小死了一回!”
父母之心啊!
接手开张的那天,王粤明给桃枝送了一个“888”元的大红包,可就在当晚接她回租房的路上,桃枝悄悄把红包塞给了我。
“辉辉,王总这份大礼我不能收,你觉得什么时候适合了,就转还给他吧!”
开张大吉!人家送红包道贺,岂有原路退回一说?!
“什么时候适合?”!这个题目出得邪乎!
“姐,你这个题目出得也太跑偏了吧,这叫我怎么做呀?!”
“这个题是你自己出给王总的,你自然晓得答案!”
你的意思是我搅混了这潭水,让王粤明缺氧晕了头?要我自己了自己的难?
“姐,若是要我拔刀平乱,二话不说,奋勇向前!可要我做这个题,难度不小啊!”
“你这么聪明,脑门都开天窗了,这件事还难得到你吗?”
哦嗬!挨骂了!
而且是被骂的拐弯抹角,含蓄得毫无印痕!
什么意思?是骂我脑袋开窗灌进了水!
愚钝的人还以为是受了表扬!
看来,王粤明的追爱之戏还刚开场,就要谢幕了!
“呵呵呵!姐,你骂人的水平已经是超一流水准了!”
“答案知道了吗?”桃枝扭头瞥了我一眼。
“知道了!等我脑袋里的水干了的时候!”
桃枝捂嘴笑得直擦眼睛。
“咯咯咯!是吧!我说呢,还有什么题能难住夏总呢?!”
唉!桃枝的心门已为我落锁,而且,还把钥匙都交给了我!就连我试图把她这盆花搁在窗台上让好男人欣赏的机会都不给!
我背负的情孽是越来越深重了!
何时才得以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