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被罚后,整个皇宫陷入了宁静。
一时间,后宫犹如一潭死水,既没有新鲜事情发生,也不曾出现任何岔子。
众人各司其职,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几日。
这天,杨七七和明玉奉皇后之命出宫采买。
二人卯时出宫,大街小巷逛了个遍,直到未时才匆匆作罢,提着大包小包往巷子里走去。
“璎珞,你走快些,晚了宫门就要下钥了。”
明玉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来,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撅着小嘴儿娇嗔地瞪着杨七七。
“都怪你,带人家去见识了如此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害我乐不思蜀,这下好了,回宫要迟了吧!”
“是是是,都怪我。”杨七七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望着明玉,故作懊恼地摇头。
“我不该让你瞧那新来的川剧变脸,不该带你去和府井的小吃一条街,不该……”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明玉小脸红里透粉的,亮晶晶的眸子闪过一丝兴奋和意犹未尽,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嘴硬。
“总之……你以后别诱哄我去那里便是!
咱们是出来办事的,不是出来嬉戏作乐的。”
“这样啊……”杨七七半是失望半是遗憾地说,“那我只好跟主子说,以后让珍珠陪我出来吧。
就说……明玉不喜市井气息,一心只想在宫中陪着……”
“璎珞!!”明玉娇里娇气地跺了跺脚,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杨七七,凶巴巴地大喊,“你敢?”
“不敢不敢。”杨七七笑得灿烂,“好明玉,我逗你的,别当真啊!”
“哼!”明玉傲娇地仰仰下巴,唇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杨七七看了,心里满是欢喜,于是便催促道,“快快快,去巷子里把东西放马车上,我手要断了……哎哟……”
明玉一听,脸上浮现一抹担忧,忙不迭弯腰托住了杨七七手上的一个包裹,口是心非地啐道:
“活该,让你贪心,让你买这多东西!”
“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杨七七油腔滑调地冲明玉眨眨眼睛。
“少贫嘴,手还要不要了?”明玉嫌弃地抖了抖鸡皮疙瘩,“我可不想主子治我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
语毕,便抢过杨七七怀里抱着的一捆物什,笨拙地夹在了胳肢窝里。
“明玉……”杨七七欣慰不已,水眸盈盈,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可这感动尚未持续多久,便听到女子呼呼喝喝的娇斥。
“走啊,还愣着做什么?想累死我啊!”
“……”
好家伙,果然温柔不过三秒!
杨七七吐了吐舌,好笑地摇摇头,便也不再啰嗦,乖乖地跟在明玉身后,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二人穿过了好好几条街,终于绕到了停放马车的巷子里。
那是一家茶楼的后巷,专供客人停轿喂马的。
凡是在茶楼饮茶吃果子的,皆可凭票据免费停车。
杨七七进宫前便来过这里。
老板的现代经营思维让她颇有亲切感。
于是,后来每次出宫,她都会先去茶楼喝杯茶,顺便安置好马车。
“明玉姐姐,璎珞姐姐。”小太监阿福恭敬地喊了一声,忙不迭跳下马车,利落地将两人手里的东西往马车里面搬。
“两位姐姐可累坏了吧?”阿福看了看娇喘微微的两人,乖巧地说,“以后这种差事,尽管喊小的来做。”
“那恐怕不行。”杨七七用手扇了扇风,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
“这集市热闹,马车走在里面实在不太方便,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你若是跟着我们,这马车谁来看着?
我们受点累不要紧,这宫里的东西若是有所损坏,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阿福一听,尴尬地笑了笑,“是,姐姐说得对。”
“璎珞……”明玉不赞同地睨了杨七七一眼,见阿福进了马车整理东西,便凑到她耳边,奇怪地说:
“你做什么要吓唬他?主子才不会因为这点身外之物惩罚我们呢!
再者,有个人跟在后面提东西不挺好的嘛。”
“傻明玉。”杨七七把手搭在明玉的肩膀上,有节奏地拍了拍,意味深长地说:
“阿福是皇上派给主子的,有他跟在后面,你能玩儿得尽兴?”
“这……”明玉顿了顿,偏着脑袋若有所思。
那纠结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杨七七不禁捂着嘴巴偷笑。
“两位姐姐,富察侍卫!”
突然,阿福惊讶地指了指对面。
“富察侍卫??”
杨七七和明玉好奇地抬头,顺着阿福的指引看了过去。
如玉轩门外,一袭藏青色常服、身形挺拔的富察傅恒手执一个木盒侧身而立。
他的身旁是一位年约六十的老者,正恭敬地点头作揖,不知在说些什么。
“真是富察侍卫!”明玉惊喜不已,“我倒是忘了,他今日轮休,不用当值。”
“瞧把你高兴的!”杨七七伸长了脖子,兴味十足地望着那抹出众迷人的侧影,还不忘打趣明玉,“你要不上去打个招呼?”
“好……”明玉本欲脱口而出的“好啊”在触及杨七七调侃的眼神时蓦然转了弯。
“好没眼力见儿!看不出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走走走,回去了!
阿福,准备回宫。”
说着,便急吼吼地推着杨七七上马车,自己则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唇边染上一抹娇羞的笑,最终美滋滋地上了车。
阿福将车帘放了下来,遮住了二人娇美的脸。
富察傅恒似是感觉到什么,转身往这边看了过来。
入眼的,是一驾缓缓奔跑的马车。
驾车的,是一位样貌清秀的小厮。
或许是哪家小姐吧!
富察傅恒心想。
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真是疯了,他竟然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
“大人?”李老板见富察傅恒有些失神,小心地提醒道,“若是找到了《塞外异志》下卷,小的亲自送到您府上。”
富察傅恒眼神恢复清明,温和地点点头,“好,劳烦李老板了,告辞。”
“大人慢走!”李老板敬畏地看着着富察傅恒翻身上马,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身回了如玉轩书阁。
不足片刻,富察傅恒便追上了方才所见的那辆马车。
疾风奔驰中,他与马车擦肩而过。
“富察侍卫跑得可真快啊!不愧是一等一的巴图鲁!”
阿福看着富察傅恒雄姿勃发的身影,不禁暗暗赞叹一句。
富察傅恒每次来长春宫,阿福都是低着头行礼的。
是故,富察傅恒并不认识阿福。
倒是阿福去侍卫所办差之时见过他。
阿福崇拜地看着富察傅恒越来越远的背影,忍不住挥挥马鞭,加快了速度,期盼着能追上他一点……
富察傅恒丝毫不知道身后多了个穷追不舍的崇拜者,只想着尽快赶回府里用晚膳,以免额娘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鳞次栉比的集市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通往紫禁城和南城宅院的郊外。
毕竟是通向皇宫的必经之处,说不上荒凉,有树有屋有山坡……
只是没什么人罢了。
是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多年来熟读兵法,富察傅恒每次从这儿经过,都会不由自主想起这句话。
可他没想到,他的想象竟然会变成现实。
“来者何人?”富察傅恒端坐在骏马上,镇定自若地睥睨着从天而降围成一圈的黑衣蒙面人,不怒自威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敢持刀挡道!”
“挡的就是你的道!”黑衣人首领嚣张不已,举着刀大喝一声,“兄弟们,上!”
十几个人蜂拥而上。
冲他来的?
富察傅恒剑眉微蹙,气沉丹田,双手撑在马背上,一个干净利落的快速旋身,瞬间将涌上来的几人踢飞。
其余人见状,慌忙躲开,气势汹汹地举剑刺去。
富察傅恒借助身高优势,稳稳地坐在马上,长腿一扫,便轻易将刺客的剑踢开。
黑衣人首领眸色一沉,竟将大刀甩了出去,径直射向了马儿的左前腿。
马儿发出一声嘶哑凄厉的悲鸣,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富察傅恒从马背上滚下,黑衣人趁机围攻。
好在他身手足够矫健,危急关头及时翻身一跃而起,躲开了长剑,与刺客拳脚相见。
眼见黑衣人处处下死手,富察傅恒也不再顾忌,一个近身手刀劈晕了其中一人,并夺下兵器以为己用,刀刀见血,却刀刀避开要害。
可富察傅恒纵使再神勇,也是寡不敌众,不一会儿手臂便被划了一刀,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
刺客首领见状,眼底满是阴戾,高高地举起大刀,凶狠地往富察傅恒身上砍去。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女声。
富察傅恒身形一顿,抬头,蓦然对上杨七七惊忧不已的双眸。
眼前晃过一片红影,快到让他震惊!
“刺啦——”
“嗯…………”
皮肉衣帛撕裂的声音夹杂着沉闷的痛呼声。
浓烈的血腥味在鼻尖蔓延。
女子娇弱的身体如破布一般,直直地倒在了富察傅恒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