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辞赶紧凑到了她的跟前,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了白骨,白骨的骨头上,似乎有很多细密的小坑,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这骨头,用力一捏,就会碎成渣渣,”红娘子说着,还故意使劲地按了一下尸骨的脚趾,那脚趾就在暮云辞的面前,真的碎成了渣。
“这是…”暮云辞很是不能理解,骨头不是很坚硬的吗,这怎么看上去像是那种无主的尸骨,随便被扔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才会这样的呢!
红娘子舔了舔舌头,擦了擦手,才又抓了一个大包子,狠狠地咬了几口,才嚼着说道,“我怀疑着,这尸骨是被泡在了什么东西里,为的就是尽快骨肉分离。不然的话,一般的身体死了之后,也要好久才能得到这么干净的骨头。”
她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觊觎这具白骨似得。
只不过,看着她吃的香,暮云辞竟然也觉得饥肠辘辘的,顺手拿过一个包子,跟着蹲在白骨的旁边吃了起来,“那…那只手……”
“那只手啊,也未必是这具白骨的啊,”红娘子赶紧吸了吸包子里的汤汁,“至少这只手…咱们过来的时候,是从活人的身上看下来的。你看那皮肉,都是翻卷着的。”
暮云辞看过去,还真的是那样,“也就是说,咱们过来的时候,至少王朝阳是活着的?”
他刚说完话,突然就觉得好像气氛有些不对劲,歪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着红娘子正气鼓鼓地盯着他手里的包子。
“我也有点饿了,”暮云辞嘴上说着,飞快地把包子塞进了嘴里,吞了下去,摊开手,装作很无可奈何的。
红娘子嘴角勾起一丝笑,邪笑着说道,“我刚刚是瞧着大人的包子里,沾染了些白骨的粉末,本来想提醒你的。”
暮云辞瞬间愣住了,想要冲出去吐了,可看着她狡黠的笑容,他只好唉声叹气地说道,“那你可千万别活剖了我的肚子……”
红娘子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眉眼都忍不住笑弯弯的了,可立刻就收回了笑脸,“大人还是先去查查这人是谁吧,至于…这副尸骨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我还得仔细想想。暂时也就别搬到衙门了,我再旁边住就可以了。”
“这里怎么住人?”暮云辞瞧了瞧周围,虽然说红娘子本来就在义庄住,条件还未必有这里好,但是,在他的心里,她毕竟是个女人,就不该受这个罪。
“怎么不能住人了,正好,我也想看看这只手,还得几天脱骨,”红娘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对了,那副观音像…怎么会流泪的?”
暮云辞听到她这么说,立刻上去把观音像取了下来,除开被晕染的,其实画这幅画的应该是个名家。
“这里有落款!”红娘子到底是眼尖,画师的名字被隐藏了起来,还正好就是在观音像的脖子处,刚刚又被染了,还真的难以辨认。
“刘长生?”暮云辞几乎是眼睛都要对在一起了,才勉强认出来了这个名字。
这个刘长生还真的是本地很知名的一个画师,据说画观音一绝,更是脾气古怪的,非他青眼之人,就算是出万金,也别想见他一面。
“那大人就去查查这个画师吧,”红娘子说着,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本来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可又突然不困了,小心地卷起了画卷,“算了,我与你走一趟吧。”
暮云辞瞧着她精神百倍的,也就点点头,带着画卷,直奔着刘长生的住处。
别说,这种知名的画师所住的地方,就非同凡响。
潺潺流水,鸟语花香,高大的树木下绿茵成行,小桥流水的,就算是在门口,通过门缝瞧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感慨。
暮云辞抬手正要敲门,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他的手指差点就要敲到来人的额头上。
来人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只是,他的头顶上的头发并不是很多,又留着山羊胡,一双眼睛,大大的眼袋,又耷拉着,一看到他们就笑着露出一口的大黄牙,“刺史大人……”
可下一刻,瞬间瞪大了眼睛,绕着红娘子看了又看,“这位美人是大人的?”
“她是衙门的仵作,”暮云辞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这话怎么听着都是反话,可是他的语气又极为的真诚,让人发作不起来。
红娘子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说道,“都说画师也算是半个疯子,看来大师有如此眼光,也真的是名副其实了。”
刘长生却拍手哈哈大笑着,“大人来我这里,就是为了那副观音像吧?”
“看来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暮云辞不知道为何,对于他有些说不出来的厌烦,可现在为了破案,还是得忍耐着。
“大人过奖了,”刘长生晃晃荡荡地打开了门,“里面坐下说话。”
三人依次过了木桥,可刘长生却对红娘子十分殷勤,殷勤的让暮云辞不得不坐在两人的中间,“你与那王朝阳两人关系如何?本官知道你一画难求,而王家的那副又是精品。”
刘长生却不以为地摆摆手,两根手指捋着他那本就不多的胡子,呲牙一笑,“朋友,都算不上。奈何,他给的银子太多了!多到我可以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人活一世,谁又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这话说得,让暮云辞和红娘子两人瞬间无语。
本以为是什么高洁名仕,可谁会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可又说,为何非要你画的观音像?”暮云辞说着,缓缓地展开了手里的画卷。
刘长生忍不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儿,“这还用说吗?美人,你这般冰雪聪明,不如过来做我的侍女可好?”
红娘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拿出一根银针,轻轻一弹,深深地扎进了木头茶几里,“我这人不喜欢闻到活人的味儿。”
“你看看,这可是你画的那副?”暮云辞捏着拳头,压着脾气问着他。
刘长生惋惜地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突然坐直了,仔细地盯着那副观音像仔细地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