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辞放下笔,走去了许诗的房间,他还没有醒,失血让他的嘴唇都没了颜色,看上去惨白惨白的。
“大人,要不再请个郎中过来瞧瞧?”徐长卿看着许诗喘气都困难,忍不住提议着,“他也真可怜,十年没见到心上人,见面就挨了一刀。”
“红娘子不是说过了吗,等着他醒过来就好,”暮云辞皱了皱眉头,“蓝家三人的尸体,都送到蓝家的冰窖里去吧。免得入土的时候,太过难看。”
徐长卿刚刚答应,不经意的瞥见许诗的手指好像动了下,“唉,醒了?”
暮云辞低头看的时候,果然看到许诗的眼睛也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
他茫然地动了动脑袋,满眼疑惑地问着,“我在哪儿……”
一开口,嗓子便沙哑着,徐长卿赶紧给他倒了杯水过来,可是他躺着也喝不了,试着坐起来,立刻牵扯着伤口,痛的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你拿勺子给他少喂点,来人,请郎中过来。”暮云辞吩咐完了,才回答着许诗,“你现在是在衙门,可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儿?”
“之前的事儿?”许诗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猛地抓着他的胳膊,这一动,牵扯着他的伤口,痛的他的额头上立刻起了豆大的汗珠,差点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缓了缓,才吃力又焦急地说着,“玉竹呢,她在哪儿?所有的事儿都是我做的,人都是我杀的,跟玉竹没有半点关系!”
暮云辞按住他的肩膀,“这个事情我已经查明了,你安心养伤。”
“查明了?”许诗钻着牛角尖似得,非要说个清楚,“大人,真的是我杀的人,玉竹她不过是替我顶罪!”
看着他越发的激动,暮云辞干脆冷冷地告诉了他真相,“我已经奏明了刑部,复核之后,就等秋后处决。只怕也没几天了……”
“为什么?”许诗悲痛欲绝的,恨不得捶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她 是故意这样的,让我这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我要见她,我要见她,我要亲自问问她……”
“你先养好了伤的吧。”暮云辞淡漠地看着他,“当时她把匕首刺向你的时候,她是不是说,你一定要坚持说,跟你没关系?”
许诗愣了下,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但立刻就装作茫然的看着他,“我…她有与我说过吗?”
“我会唇语,”暮云辞浅浅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她都已经认罪了,还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身上,我没必要再继续较真了对不对?”
许诗却还是不解地看着他,“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
暮云辞浅浅一笑,“既然你已经醒了,我这衙门也不可能养着闲人。我这就让蓝家的下人接你回去。至于蓝家的那三个人,我也已经送到冰窖里,这样你好了之后,就可以随时给她们好好的安葬了。”
“那多谢大人了!”许诗拱手作揖,暮云辞只是哼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徐长卿跟在他的身后,疑惑地盯着他看了看,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大人刚刚是不是在诈许诗?我怎么觉得大人根本就不相信他呢?”
暮云辞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还不算太傻。现在呢,你去准备好银子和头骨,还有衙门里之前的那个仵作,让他在外面候着。”
“干啥?”徐长卿非常的不解,疑惑地挠了挠头。
“去义庄,聘请红娘子!”暮云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更加怀念着跟红娘子在一起的时候了,他几乎都不用这么费劲的说话。
徐长卿虽然不大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很快就去准备了。
几个人浩浩荡荡的直奔着义庄,相比第一天夜晚来的时候的阴森,现在虽然是白天,却还是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尤其是后脖子,总好像有什么在那儿吹风。
暮云辞整理了下衣冠 ,轻轻地扣着门环,“红娘子,暮云辞求见!”
“滚!”里面立刻传来了红娘子带着怒气的声音,接着一根白骨就扔了出来,差点砸到了暮云辞的脸上。
暮云辞赶紧闪开了,伸手摸了摸鼻子,赶紧赔笑着说道,“红娘子,我带了银子过来了,您还请收下。”
听到他带了银子过来,红娘子这才从大厅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说道,“不知道大人给了我多少银子啊?”
衙役赶紧抬了箱子过来,红娘子挑了挑眉毛,走过去,亲手打开了箱子,本以为里面至少是银光闪闪的,却没想到,里面空空的,只有在箱子的底部,有一封信。
红娘子愣了下,按捺住一肚子的气走了过去,万一那信封里面转着的银票也说不定呢!
可是当她真的拿到手,拆开一看,立刻就竖起了眉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里面的并不是银票,只是一封聘函,上面写着,要聘请红娘子到衙门去做仵作,一个月五两银子。
暮云辞不慌不忙,笑着走到她的面前,“红娘子的手艺让我叹为观止,实在不想埋没,就想着礼聘红娘子到衙门做事。当然,平日里,你大可就还在义庄,有事儿才会派轿子过来请。等你忙完了再过去就可。”
看着红娘子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又指着身边的人说道,“这位是衙门之前的仵作,你若是有事儿,大可以让他过来帮忙。平日里任由你调遣,他的薪俸也是由衙门来出的。”
“呵呵,”红娘子抱着手臂,等着他说完,才阴冷冷地说道,“我这义庄不留活人。我也不会离开这里。大人草草结案,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暮云辞没有解释,只是直直地看着她,阳光照在树叶上,投在他脸上的影子忽明忽暗,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难以名状的伤心,“在娘子的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