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阅:眼观进而心查者;微:见微知著,抽丝剥茧,方能水落石出。”
益州郊外的义庄里,满院子都是花草,此时正值夏日,随着夜里的凉风,不时地吹来阵阵花草香,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倒是有滋有味。
雨亭中,一个身穿红纱的女人正单手支着腮,红唇轻轻地咬着笔杆,昏黄的灯印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正在这个时候,义庄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从外面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一个人,绕过义庄停尸的地方,直奔着雨亭这边。
一见到她,跪下就磕头着,“求红娘子为我…夫人塑颜!”
“啧…”红娘子皱了皱眉头,轻轻地放下了笔,一开口,那声音就像是指甲刮在了铁器上似得,“你不是蓝家的姑爷许诗吗?怎么,蓝大小姐终于死了?”
“蓝凤晴自然是活得长命百岁,我恨不得现在那白骨就是她!”许诗咬着牙低声地说道,手狠狠地抓着地上的土石,磨得鲜血淋漓却也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似得。
“白骨?”
红娘子玩味地挑了挑眉头,“你是知道我规矩的?”
“知道!”许诗坚定地回答着,却怎么都不敢抬眼看红娘子,“求红娘子能将我真正的夫人徐新竹重新塑颜,也好带着她去击鼓鸣冤,是蓝凤晴她们害死了她!害死了她!”
“呵呵,这与我何干?”红娘子冷冰冰地打断了他。
“夫人的白骨定当交给您!”
红娘子轻笑了一声,刚要开口答应,门外又传来了一道声音,“红娘子,益州新任刺史暮云辞求见!”
“呵,我这儿小院儿,今晚可真是热闹!”红娘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诗,许诗紧张地抬起头,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将红娘子的面容照的清清楚楚,他不禁大叫了一声,“啊!”
听到尖叫声,暮云辞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命衙役破了门,冲了进来。
可一冲到红娘子的跟前的时候,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胆子小的,甚至吓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是怎样可怖的一张脸,半边脸上,肉粉的疤痕交错纵横,连着眼睛都粘连着,嘴也扯得歪了,另外半边脸却如同皎月一般光滑细腻。
暮云辞愣了下,就恭敬地拱手说道,“在下冀州新任刺史暮云辞,听闻红娘子鉴骨之术无人能出其右,特来请红娘子,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说完,身边的衙役就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过来,颤抖着递到了红娘子的面前。
红娘子瞥了他一眼,随意地打开了盒子,眼睛却不禁亮了起来,那竟然是一具头骨!
她不禁双手捧出来,仔细地瞧了又瞧,满意地点点头,“眼眶矮大近方形,眶上缘厚而钝圆;下颌粗大厚重;这牙齿智齿还未出,磨损不大,不过十八九岁。”
说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头顶的那个窟窿,“这人是异域祭祀的?”
暮云辞赞赏地点点头,“红娘子好眼力,在下佩服!”
“好吧,看在这个头骨的面子上,我随你去一次好了。”红娘子小心翼翼地将头骨放进了锦盒里,乜了一眼许诗,“大人在这儿了,你不是有冤屈吗?”
许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咕哝了半天,声音小的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如果是新竹的话……”
“哼,”红娘子冷冷地笑了笑,拿起旁边的小工具包,冲着暮云辞点点头,心里微微有些诧异,他可是唯一一个敢直视着自己这张脸,却没有半分的嫌弃和害怕的人,“走吧!”
“姑娘请,”暮云辞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转头给衙役使了个眼色,“既然是蓝家的姑爷,正好那具白骨也是出自蓝家,有些事儿还要问他,正好直接带回去!”
衙役立刻领命,推搡着许诗跟着回去了府衙。
暮云辞微微犹豫了下,也上了马车,坐在了侧面。
路程不长,却也足够让红娘子对于白骨一案有所了解了。
原来是本地富户蓝旗山家的祠堂翻修的时候,竟然在门下发现了一具白骨,白骨呈俯卧位,门槛正好压在脖颈处,挖出来的时候,脖颈是断的,脑袋正好就在平日里蓝家跪拜闲人的蒲团下面。
若是蓝家自家的家丁翻新的话,也许这具白骨也就悄悄的扔了,可蓝老爷为了彰显富贵,请的是外地的工匠,当下就报了官,只可惜府衙的仵作验不了白骨,暮云辞这才过来请红娘子的。
“听闻红娘子一手塑颜的本事,这案子还要仰仗红娘子了!”暮云辞真诚地拱手说道。
红娘子不置可否地看了看他,别过脸去,手却不禁在袖子里,轻轻地摩挲着那具红色的小棺材。
这男人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没有因为她这副丑陋的皮囊有半点的嫌弃和厌恶,反而与她说话的时候,都是真诚地看着她。
一到了府衙,红娘子没有半分的停留,让人带着她直接去了偏房。
偏房的桌案上,放着一具白骨,确实如同暮云辞说的那般,头和身体已经分离了。
红娘子拿过三根香,点燃了之后,恭恭敬敬地插在了案头的香炉上,这才拿出了工具包,仔仔细细地瞧着白骨。
白骨呈现灰白色,颈骨的位置不少骨头都已经碎了,明显缺失了一段,显然是被压在门槛之下,承受了不少的力量。
“这里,盆浅而宽,骨面细腻,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而且,还未曾生过孩子,”红娘子只一眼便判断了出来,指着盆骨说道,“再瞧着牙口,还未到十八,唉!”
正说着,红娘子突然凑的又近了一些,指着头骨的一处的地方说着,“这里可能就是她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