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良突然这么一问,太上皇僵了一瞬,摇了摇头,
“我喜欢品茶,但对茶花却没有很深的了解?谢少主有见过这种花?”
“没有,只是在一幅画上见过,闻着满屋茶香,突然想到了。”
“哦!”
谢留良问道:“后来在谢家别院,你们见面了吗?”
母亲带小留良见过太上皇之后,小留良被一个下人带走了,后面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了。
太上皇喝了口茶,润润嗓,继续道:
“我赶到时,便见可儿牵着一个小男孩站在门口。”
“那天,朕第一次见到你,还未与你好好说句话,你便被下人带走了。”
“她告诉朕谢家想用移花接木之法夺朕的江山。”
“谢家贼心不死,柳妃是谢义信在外面养的妾室,她肚子里的双胞胎是谢义信的骨肉。”
“皇后是内应,难怪这些年,宫中妃嫔死的死,病的病,柳妃病逝也是谢香容动的手脚。”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太子之位不落入其他皇子手中。朕却一直蒙在鼓中,以为谢家躁动的心已经得到安抚。”
太上皇突然面色苍白,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荀江上前递给他一小瓶药,然后熟练地在他后背推拿按摩,太上皇喝了几口药,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谢留良见状,道:“太上皇身体不好,改天说也不碍事。”
蒙聪靠在谢留良的胳膊上,也乖巧地点头附和。
太上皇摆了摆手,轻咳两声,“年纪大了,都是些老毛病,没有什么。”
“我们继续。”
“你娘想让你过安稳的生活,不想你卷入朝廷纷争。”
“既然尘儿和漓儿不是皇室血脉,朕现在只有你一个亲生骨肉,断然不能让你流落在外,一定要带你们母子入宫。”
“这时,谢义信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了。”
“原来,谢家忍不住动手了。”
“为了让朕放松警惕,便谎称良儿是朕的亲骨肉,约朕来只是为了让朕看看胜利者的嘴脸,让朕死得明明白白。”
“谢义信真是丧尽天良,自己的妻儿都利用。”蒙聪愤愤不平。
谢留良却很平静,心无波澜,只是静静地听着。
太上皇继续道:
“此时运功才发现,朕头晕发软,内力尽失。”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娘与谢义信设的局,你娘一直恨朕,她根本就没有原谅朕。”
“她一直想让朕死呀。”
太上皇脸色苍白,身体忍不住的颤动,急促的咳嗽声响起,谢留良感觉他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荀江上前帮他轻轻拍着后背,
少顷,太上皇吐出一口浊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面色慢慢恢复红润。
“后来呢?”蒙聪见太上皇气色恢复,忍不住问道。
谢留良对蒙聪摇了摇头。
太上皇轻咳了两声,缓缓道:“没有什么,早晚都是要说的。”
“还好荀江隐在暗处,趁他们得意忘形,放松警惕之际,救下了我。”
“当时朕已经昏迷不醒,朝中全是谢家的人,他不敢把朕送回宫中。”
“只能暂时把朕安排在荀家密室。”
“第二天,荀江自请守护边境,把昏迷不醒的朕,带到了边关。”
“三个月后朕才醒过来,但是中毒太深,已伤及元神,已然神志不清,很多事情忘记了。”
“就这样,朕在边关隐姓埋名生活了八年。”
“在荀江的不断坚持下,两年前朕终于恢复健康,代价却是废去了一身武功,成了一名普通人。”
“这八年荀江一直在调查朕被毒害这件事。”
“后来得知,可儿离家的第一天就被谢义信抓去了谢府。”
“当天就被玷污了,谢义信把对朕的恨全部发泄在可儿身上。”
“不到三年可儿就被折磨得精神异常,疯疯癫癫,一直被谢义信关在府中。”
谢留良大吃一惊,面上却不显。
这些事情他从未在谢府及娘亲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
谢府人的口风真的很紧,谢家在外人面前总是文质彬彬,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干着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是越来越好奇了,不知谢义信在发配的途中死了没有?还真想会一会这个人渣。
“后来呢?”谢留良问道。
“谢府人多口杂,谢义信怕走漏了风声,便命人把她一人丢在谢家别院,让她自生自灭。”
“过了几个月,她不但没死,病情还有好转,就是她与朕相见的那段时间,后来不知为什么她却突然主动回了谢府。”
“谢义信见她回来也是满心欢喜。”
“不但对外公布娶妻,让她做了正室,还把谢家主母的大权交给了她,要与她一世一双人,两人恩恩爱爱,后来就生了你。”
“娘亲与谢义信的关系缓和,为什么记忆中我与娘亲一直生活在别院呢?”
原主的记忆中,能记事起,他与娘亲一直生活在别院,这么多年一次也没见过谢义信。
“这一点我们也没有探查到,不知为何转变这么大,可能要谢义信与你娘才清楚。”
娘亲前后对谢义信的态度180度大转变,太不正常了,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看来还是要尽快找到谢义信才能弄明白。
“你后来怎么知道谢留良是你的骨肉呢?”
“自从那次你娘说你是朕的骨肉,这件事朕便放在了心上。”
“谢府说你是早产,出生时不足6斤,但有经验的产婆一眼就能看出你是足月,只是营养不良,身形偏小。而且,从时间上推测,你也是足月才对。”
“轻尘与轻漓比你仅晚一天出生,他们是早产。”
“你与轻尘身形相差无几,甚至轻尘还比你弱几分,而轻漓却足足有七斤,体型大小不能证明是否足月出生。”
蒙聪扭了扭脖子,突然说道:“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在一旁的荀江插话:“我们也做过溶血试验,你与太上皇的血相溶,与谢义信的不相溶。”
“夜轻尘的也做了?”
“公主与皇上都做了,他们的血液与太上皇的都不相容。”
“血型很复杂,只凭一个溶血试验就判定是否是亲生骨肉,是不是太草率了。”谢留良没忍住。
“几千年来都是这样验证,难道你们有更好的方法?”
“有是有,但是以这里的医疗条件没有办法实现。”
血脉亲情是骗不了人,这个问题争执也没有结果,谢留良转移话题。
“你们是怎么知道大皇子身死,他的身体被穿越者占有了呢?”
这个问题显然荀江是当事人,他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微颔首,他便说道:
“两年前,谢义信发现谢留良是太上皇亲生骨肉之后,起了杀心。”
“我们赶到时大皇子已经咽气,各项器官已经衰竭。”
“但是第二天却突然从棺椁中醒来。”
“我检查过,他的身体机能全部恢复正常。”
“当时我们还以为是鬼怪附身,搭了火架,准备烧死怪物,还是太上皇不忍心,留了他一命。”
“后来我们使了些手段,他便告诉我们,他叫谢栋是一名穿越者,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来这里是为了辅助燕安国皇上强军富农。”
“他能事无巨细地说出大皇子的事情,还当面凭空拿出一本书,纸质细腻光滑,字体很小很工整,文字与我们的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
“这种印刷工艺在燕安国,甚至其他两国都做不到,最后,我们选择相信他。”
“为了复仇,我们决定与谢栋结盟,夺回燕安国江山。”
谢留良点点头,
“皇上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吗?”
荀江道:
“不知道,我们只告诉他,你是皇上流落在外的皇子,与他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公主是谢义信的骨肉,当年谢义信与宫中齐嫔一夜欢好后所生,齐嫔生下孩子后畏罪自杀,皇太后顾念谢家血脉,偷偷抱来给柳妃一起抚养。”
谢留良暗暗佩服,太上皇为了达成目的,自戴绿帽的勇气,好奇道:“皇上相信了吗?”
“皇上自然不信,不过我们后来当着他的面做了公主与太上皇,皇上与公主,两组滴血验亲。”
“不过,皇上与太上皇的血液请张太医出手做了点手脚。”
谢留良道:“这种小把戏,皇上能信吗?”
荀江轻笑着,继续说道:
“皇上从小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公主就有种别样的情愫,但碍于公主是自己的妹妹,只能克制,保持距离。”
“现在得知轻漓不是他妹妹,自然心中欢喜,深信不疑。”
谢留良点点头,“大皇子也是一直爱慕夜轻漓吧?”
荀江回道:“是的,满院的画稿全是大皇子生前所绘。”
“但是,谢栋喜欢柳青青那种类型,所以为了加深兄弟情谊,他想尽办法与公主断绝关系,把她让给皇上。”
谢留良脸上笑了,心里却怒了。
“所以就有了抗旨拒婚的这出大戏。这出戏明面是谢栋退出,成全皇上与夜轻漓,暗里却是彻底铲除谢家,一箭双雕是吧?”
“这么说也没错。”
“就算谢栋死遁,你们重掌大燕江山的计划也没办法实现,为什么还要牵连那么多谢家无辜的人?”
荀江不屑,
“太上皇才是燕安国的正统主人。”
“哦,你们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让谢栋登帝位的想法。”
谢留良突然想到狱中的遭遇,问道:
“那么在狱中,那50鞭刑也是你们假传的公主旨意,然后荀江出手封了谢栋的命门穴,这才导致他因身体无法承受重刑,而死于非命。”
“没错。”
“谢栋好色,贪慕荣华权势,居然想夺帝位据为己有。”
“燕安国的江山是曾祖皇帝,太上皇一代一代抛头颅洒热血守护的,怎么能落于这种德不配位,品行不端的人之手。”
太上皇面无表情,抬眸扫过荀江,脸色越来越阴沉。
谢留良想到柳丞相在谢府安排黑衣人救他一事,“谢栋在培植自己的力量?”
“是的,谢栋为了拉拢柳丞相,不惜勾引柳丞相之女柳青青,还不顾女儿家的清白,与她行苟且之事。”
荀江是忠良之后,遵循守旧,家风极严。
提到谢栋勾引柳青青行风流之事,心中怒火腾腾往上升,音量也不觉高了几个分贝。
太上皇脸色阴郁,一言不发。
谢留良点了点头,赶紧打断转移话题,问道:
“但是夜轻尘在天下人眼中,还是血脉正统的皇子,他在位一天,太上皇就没有机会重登宝位。”
“你们现在受困于此,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为他人做了嫁衣。”
荀江胸有成竹,不以为然,
“只要夜轻尘爱夜轻漓不可自拔,他们好事成双之际,太上皇便会公布他们是亲兄妹关系。”
“他们不顾伦理的恋情,必定会让他俩身败名裂,到时不得不自请废位。”
蒙聪没忍住,脱口而出,“好阴毒的计谋。”
谢留良却一副笑而不语,悠闲自得的模样,一口一口品着茶香。
荀江温好茶,给三杯茶加满了水,站到太上皇身后,不再回答。
太上皇端起茶轻啄了一口,眼中看不出情绪,沉声道:
“我们的手段与谢义信的算计,不值一提。”
谢留良终于放下茶杯,眉眼含笑地望着太上皇,
“你们告诉我这么多,就不怕我去皇上那里揭穿你们。”
太上皇也回了他一个慈爱的微笑,
“你不会,而且我们也并无恶意,而且我相信你们是值得信任的。”
谢留良身体向前微倾,来了兴趣,“哦,太上皇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命不久矣,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皇儿。”
谢留良挑了挑眉,神情微动。
太上皇继续道:
“我体内的毒素并未全部清理,现在旧疾复发,身体越来越差,也撑不了多久,看来已经无法重掌朝政了。”
“你与皇儿心性无二,把江山交在你手上,与交到皇儿手上一样。”
谢留良凝眉,“我们刚刚认识,你们说的我不可能全部相信,可否让我把脉确认一下。”
荀江看向太上皇,面有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