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良看向蒙聪。
正耷拉着脑袋,看着屏幕发呆,喃喃自语,
“天不遂人愿,系统再坚持几分钟就成功试到答案了,这两条都有可能,哪一条才是最正确的呢?”
谢留良怔了片刻,语气坚定地对蒙聪说道:
“选第二条吧。”
蒙聪傻眼了。
不解地问道:“第二条只是子虚乌有的推理,经不起推敲。确定选第二条?”
谢留良点了点头,“我相信无名人不会要我们的命,而且一定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蒙聪点点头,然后又犹豫了,“真的相信一个面都不敢见的陌生人?”
“赌一把,提交吧。”
“用我俩的生命做赌注,全部梭哈?”
随后,
蒙聪朝谢留良一闪一闪眨巴着眼睛,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得谢留良毛孔收缩。
“要不,你用谢氏保命法,跟系统认个怂,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谢留良双手一摊,无奈道:
“它那么蠢,跟它认怂,以它的智商理解不了。”
“嗯,蠢还没底线,就没见过这么垃圾的系统。”
蒙聪果断地选了第二条,提交确认。
滴!滴!滴!
机械的女声响起。
警告!
“系统检测到宿主对系统有精神攻击的行为,系统正面临崩溃,请停止攻击行为。”
“请尊重系统,文明沟通。”
谢留良与蒙聪面面相觑,谢留良被系统逗乐了,“这垃圾系统,能力小白,感情还挺丰富。”
蒙聪满脸惊讶,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留良,刚才他并没有转述系统的内容,谢留良感知到了吗?
他还没说出口,
滴!滴!滴!
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获得积分10分,幸运值10分。
累积总积分:11分,幸运值10分。
宿主,辛苦啦!
温馨提示:
请不要离开安国,随时注意接收下一个任务。
谢留良听到“完成任务”四个字时,心跳加速,惊愕地看着蒙聪。
这不是蒙聪的转述,而是系统在他脑内发出的声音。
他能与系统建立联系了。
他能感知到系统的信息,虽然眼前看不见控制面板;他能与系统直接沟通,早晚系统会回到自己身上。
然后,
哈哈哈!既然它会伤心,就让他再激情一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抱起蒙聪,高高地抛起,
“我们完成任务了,我能听见它的声音了。”
霎时,
谢留良的眸子越来越冷,让人不寒而栗。
蒙聪在抛出的瞬间被人截胡了。
凶手正神情自若地站在对面。
谢留良的体温降到了冰点,冷冷地看着对面童颜鹤发的老者。
蒙聪被老者抓小鸡似的提在手上。
他双手双脚拼命地向老者扑腾蹦达,却未沾到老者半点衣角。
老者没有停下脚步欣赏谢留良吃惊的表情,淡淡地丢下一句,
“请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提着蒙聪,脚尖点地,一个腾跃向后院奔去,谢留良?然,提气跟了上去。
后院离前院也就四五十米,谢留良刚落脚,老者已放下蒙聪,站在太上皇身侧。
双手拱拳道:
“大皇子,镇南侯荀江刚才多有得罪。”
荀江不是荀子穆的爹吗?
他不是在镇守边疆吗?无召回京可是死罪,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我召他回京都的。”
谢留良应声看去,太上皇正精神抖擞,身形笔直地端站在门口,不见半点迟暮病态。
“你,你,你一直在装疯卖傻,避人耳目。”
蒙聪指着太上皇,转身后退两步,拔腿跑向谢留良。
谢留良闪身上前手一带,把他揽入怀中护在身后。
太上皇面容温和,慈眉善目,笑呵呵地看着蒙聪在谢留良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还要多谢小友,刚才把老朽从雕像后面刨出来。”
“装痴,装傻主要是想看一下两位的心性和应变能力。”
“恭喜你们通过了测试,你们善良,有智慧,我很满意。”
谢留良听后鼻翼微收,燕安国皇室人丁稀少,既然是亲儿子还测探,真看不懂他,
“自己的儿子,你也不相信?”
“自己的儿子当然信任,可是你却不是我儿子。”
“应该说这具身体是我儿子的,但是内里已经不是了。”
谢留良闻言护着蒙聪的手紧了紧,后背升起阵阵凉意,心中的惊骇不亚于他刚穿越到这里时的震惊。
难道刚才他跟蒙聪的行为暴露了身份,但是他们也只会怀疑他是假冒,怎么可能知道灵魂穿越一事呢?
谢留良目光转向护在太上皇身旁的荀江,此人面容消瘦,额前有一道跨过眉眼的伤疤,看不出修为。
仅凭半空截胡蒙聪这一点,对方的武功就高出自己一截。
荀江镇守边关,十年未回京都。
这次现身京都,荀子穆不知道,自然皇上也不知晓。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谢留良想,不知对方立场只能先试探一下。
随即扬声道:
“桌上那张字条是你放的。”
“是的。”
荀江也不藏着掖着,坦然地承认,视线转向了太上皇。
太上皇眼神微动,接着荀江的话,欣慰地说道:
“还好你们自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虽然排在下面,总归心没有被假象蒙蔽。否则,我还要动手给你们写一张了。”
说完哈哈的笑了起来。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谢留良还是明白,防备地问道:
“为什么帮我们?”
“不用怀疑,我知道你们是穿越者,要完成系统任务,只是想帮你们一把。”
“还好,最终你选择相信我们。”
太上皇面无波澜,语气平和,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谢留良却不平静了,心中想过千万种理由,这太他妈不可思议了,在异世界居然遇到了同行。
“你也是穿越者?”
“不是”
“但是,你的原身是穿越者。”
信息量大爆炸了。
谢留良的腿有些软,脑袋也僵住不会思考。
还好蒙聪在身后护着,保不准一屁股坐地上了。
蒙聪也是吃惊不小,毕竟是少年,对新奇事物的接受能力强大很多。
瞬息呆滞后,接受了这个事实,眼睛不停地在谢留良与太上皇之间来回切换。
谢留良还是难以置信。
如果太上皇是他还能接受一些,居然是原身,如果原身是穿越者,那原身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他离开了这具身体?太上皇是怎么知道的?
太多疑问,压在心头。
“你怎么知道这些?”
“如果有兴趣不如到屋内,我们坐下慢慢说。”
“荀江,上茶。”
太上皇依然和颜悦色,转身向屋内的一间茶室走去。
荀江跟了进去。
谢留良牵着蒙聪也抬步跟上。
茶室不大,但胜在温馨。
谢留良一门心思都在原主是穿越者的身份上,匆匆瞥了一眼,与蒙聪在茶桌侧位坐下。
太上皇看着谢留良不自在绷紧僵硬的身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你不用那么拘谨,虽然你的灵魂不是我皇儿,但是你聪明善良与他很像,谢谢你让我再次感受到他。”
谢留良抬眸,眼前的太上皇少了初见时的威严,花白的碎发飘在额前,眼角沾了风霜,眼神暗淡,这就是一位迟暮的老人,思念儿子的父亲。
他低头看向蒙聪,一天多没休息,又几经周折放松下来,他已略显疲倦地半倚在自己身侧。
谢留良拉起蒙聪的手,感受到彼此手心的温度,心里踏实了很多,慢慢放下戒备,朝太上皇轻轻点了点头。
荀江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顿时茶香满屋,然后退到太上皇身后,犹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太上皇端起茶杯,轻啄了一口,目光看向窗外。
然后,视线落在谢留良的身上,缓缓道:
“这件事情还要从二十五年前说起。”
“当年苏黎国与秦琉国同时犯我燕安边境,两面夹攻,我军节节败退,仅五日便直取燕安八大城池,直逼京都。”
“谢家手握重兵却为了保存谢家实力,不肯倾兵抵抗,朕盛怒之下把谢家主帅谢墨打入天牢,收回谢家兵权,亲自披甲上阵。”
“经过半年的恶战终于将外敌全部赶出国境线以外。”
蒙聪听得疲惫尽消,牙咬得咯嘣响,
“国破家亡的关键时刻只顾保全自己,这种人早该收了他的兵权。”
蒙聪小时候最崇敬的人是岳飞,骁勇善战,精忠报国;他最不屑的人也是岳飞,愚忠而不懂变通,最后被显而易见的毒计害死。
太上皇对上蒙聪气乎乎的小脸,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接着道:
“但是谢家在朝廷的势力根深蒂固,错综复杂。”
“为了稳定朝局,也是为了安抚谢家,朕狠心抛弃了两情相悦的玉可儿,取了谢家嫡长女谢香容,一年后册封为皇后。”
“可儿被退婚后,备受打击,朕大婚当日独自离家出走了,朕派了很多人寻找,一直没有下落。”
“姐夫,玉可儿是你娘。”蒙聪小声问谢留良。
谢留良点了点头,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扰太上皇。
“第三年,谢墨去世。”
“谢义信接替谢墨成为谢家新一任家主。”
“半年后献来一名绝尘女子柳烟云,不论气质外貌与可儿都有几分相似。”
“朕甚喜,便留下封了妃。”
“一月后,可儿托人送来一封信。”
“朕才知道,当年可儿一气之下孤身上路回燕海城,半路遇到马贼,被谢家主谢义信所救,后来听说朕封了谢香容为后,便心灰意冷,嫁给了谢义信。”
谢留良听到玉可儿遇险,身子不由地前倾。
他和娘亲的不幸,原来是这个男人为了权利抛妻弃子造成的,眸子冰凉,双手握拳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太上皇沉浸在回忆中,继续道:
“但她心中仍然放不下,结婚半年后,便搬到了谢家别院,独自生活。”
“因为思念成疾便托人给朕带信,想再见见朕。”
“当晚,朕便留宿谢家别院。”
“朕也曾多次劝她跟朕回宫,她说喜欢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那段时间朕便日日与可儿一起,像一对神仙眷侣。”
“可是一月后,可儿搬回了谢府,留下信说夙愿已了,让朕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太上皇眼望前方,脸上划过一抹痛苦之色,整个人好似回到当年。
谢留良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后来才有的孩子。
与蒙聪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挠,整个茶室飘荡着太上皇的声音。
“一年后柳妃生下一对龙凤胎。”
“朕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渐渐走出了对可儿的思念。”
“听说她为谢义信生了一个儿子,后面的消息越来越少。”
“三年后,柳妃突然得了重疾,药石无医,五天后便病逝了。”
“皇后无所出,便主动提出将柳妃留下的一双儿女寄养在她的膝下。谢香容待孩子如己出,甚是宠爱,朕也渐渐放下了心结。”
“轻尘九岁那年,你母亲突然托人传来消息,想见朕一面。”
“见面地点仍在谢家别院。”
“九岁。”
谢留良重复着这个时间,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一阵阵揪心的刺痛,似乎有一种情绪要迸发出来,他用力握拳,才稳住情绪。
那一年,是原身与母亲天人永隔的一年。
他永远都记得那个日子,
四月初一,
那一天,母亲第一次带他见了画上的男子。
还告诉他,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为了见他,她把所有的衣衫都拿出来堆在榻上,一边试穿一边对着镜子扭动腰枝。
最后挑了一件青衣蓝边,衣角绣了一朵金色茶花的长裙,然后对着镜子挽发、描眉、贴花,精心打扮了一个时辰。
早膳后,她出去见了一个人,回来之后便一言不发坐在床头发了两个小时呆。
然后,安静地卸了妆,还把那件青衫撕了。
后来,又抱着那件衣裳哭了半个时辰,最后擦了泪拿到火盆里一把火烧成灰烬。
谢留良记忆中,原生的童年是他一生最快乐无忧的时光,谁也没想到,两天后母亲去世了。
“谢少主,想到了什么吗?”太上皇察觉到谢留良思绪漂浮,或许他了解当年的一些细节。
谢留良收回思绪,对上太上皇柔和的目光,“太上皇见过金色的茶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