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月怀本来是出于好心这么问的,他是真的觉得萧澜这生人勿近的性格不适合跟这么多人挤一间房。
而且刚才他的语气,也是明显的不乐意。
却没想,萧澜好像是更不高兴了。
竟一句话没说,站起身出了房间,去院子里了。
谕月怀懵了:咋又生气啊?
刚好几天,又开始了?
谕月怀的舔“攻略对象”属性犯了,萧澜一跑,就想去追,想问问他究竟又怎么生气了。
可刚站起身来,手就被一个温热的小爪子拉住了,“哥,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陪我说说话行不行?”
谕月怀转头看着谕星耀炽热的目光,刚想要挣脱的手,僵硬了。
主要是他心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热情。
于是他只能又转向南城雪,用口型求助他:“雪子,帮帮我,我得去哄萧澜,他又生气了。”
南城雪知道谕月怀不喜欢萧澜,不过是“完成任务”罢了,便给了一个同意的眼神。
随即把谕星耀拉住谕月怀的手截断,笑着对谕星耀道:“想说话我陪你,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正好想了解下你哥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可……”
谕星耀话只说了一个字,谕月怀就趁机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他看着谕月怀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眼里种下一片黯淡。
口中喃喃自语道:“为什么……”
“为什么……哥哥不爱我了……”
*
谕月怀紧追着萧澜的步伐追出院子,发现萧澜正一个人靠着一根篱笆柱子,在抱胸发呆。
他快步走上前去,双手背后杵在萧澜面前问:“师尊,你看你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动不动就生气了。”
当然这句话,谕月怀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带了点儿小抱怨。
箫澜看了谕月怀一眼,淡淡道:“没生气。”
“没生气你突然一声不吭就跑?”
“我只是……”
萧澜欲言又止。
谕月怀摸不着头脑,只能猜测:“只是什么?”
“师尊,我知道你特别讨厌南城雪,让他跟着就耗费了你全部的好心情,要不这样,我明天跟他说明情况让他先回去,行了吧?”
“你也别总是动不动对他那么大情绪,你看他这一路上也没惹什么麻烦不是?还帮了我们,挺听话的。”
“我现在跟他已经和好了,可以好好做朋友了,我……”
“我要是不想让你跟他做朋友呢?”萧澜突然冷不丁打断了谕月怀的话,声音还急促了些许。
谕月怀愣住,他好像听到了萧澜炽热沉重的呼吸。
大概是因为是夜晚,周围只有月光,太静了。
他看着惨淡的月光洒在萧澜的头顶,只隐约照亮了他的发梢,连眸子都没点亮。
可是谕月怀还是能感受到,萧澜的目光。
是有温度的。
“为什么……就因为……你讨厌他?”谕月怀迟疑问。
“南城家作恶多端,你是知道的。黑市就是他们家管辖的地方,背后的受益者就是他们南城家。”
看谕月怀不做回话,萧澜又接着解释道:“况且,我母亲的死,跟南城家也有点关系。”
“跟南城家也有关系吗?”
“我不确定,没证据。但是,二十八年前的那件事,不光东屿家是主使。”
“所以,我希望你离南城雪远一点。你觉得南城雪不知道他们家在做什么害人的勾当吗?”
谕月怀倒还真没怀疑过南城雪是干这种勾当的人。
他心里很清楚,南城雪虽然人混了点儿,性子野了点儿,说话难听,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
但他其实没什么坏心思。
况且南城雪从小被他家人那么对待,又不受宠,他爹很可能就没打算让他知道自家的业务和恶行。
但萧澜又不知道南城雪的身世,他现在对南城雪充满了敌意和偏见。
谕月怀将心比心,觉得萧澜对南城雪如此态度也无可厚非。
正为难着,却听箫澜突然开口:“这次就算了。”
“啊?算了?”谕月怀惊愕抬头看着萧澜,神色有些不解。
“我是说这次。”萧澜强调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带着他,肯定不会让你再把他中途赶走。”
“但是回去后,我希望你跟他保持距离。”
“朋友……就算了……”
谕月怀问:“那他要是再打我怎么办?”
“他敢!”
萧澜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吓了谕月怀一跳。
谕月怀听箫澜这么护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甜的。
就跟他当初在试炼台上把自己抱进怀里,收自己为徒一样。
虽然心里很甜,但谕月怀还是压住了这份情绪。
他又小心翼翼的问:“师尊,明明当初你是被迫收的我,怎么这么护短啊?真的只是师尊对徒弟的义务吗?”
不止一次,谕月怀从萧澜的嘴里听到:
“别动我徒弟。”
“你敢欺负我徒弟?”
“再动我徒弟一下试试!”
……这种话。
要不是萧澜的态度忽冷忽热的,谕月怀都觉得他是不是真的对自己动情了。
可萧澜却非常坚定的否认了:“这不是护短,也不是义务。是你太弱太笨,没办法保护自己。
“我不护着你,你被人欺负了,不就是打我这个做师尊的脸吗?”
“奥……”谕月怀听着这个解释,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又小声不满嘀咕道:“我弱还不是因为你啥都不教,就个伏天功还只能练到九层。剑也舍不得送我一把,还得南城雪送我。”
萧澜听罢立刻皱眉:“南城雪送你剑了?”
“对啊,我来的时候踩的那把剑,就是南城雪送我的。说是试炼大会上赢来的,叫什么烨什么华剑,反正就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丢了。”
“丢了?人家送我的,不好吧?”
“我的剑送你。”
谕月怀不怀好意道:“师尊,上次你还特别跟我强调,我不适合用剑呢。好不容易给我一把剑还说是借的,剑特别贵,一定要还。”
“现在,怎么又要送我啊?”
“不会是看别人送我,我拿着别人的剑,你面子上过不去吧?”
被谕月怀这么一说,萧澜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而后也没做什么回答,还忽然话锋一转:“你不能跟南城雪单独一间房。”
“我没跟他单独一间啊,不是说了咱三个吗?再说他是我室友,我们俩以前就是一起睡的。”
萧澜这下无话可说。
他只能找理由道:“一张床,睡不下三个人。”
“那就你睡床,我们俩睡地上呗。毕竟你是长辈,总不能让你让着我们两个小辈。”
萧澜想了想还是不妥,“你跟我去住客栈。”
“师尊,我都到家了还住什么客栈啊,住客栈多花钱啊,我又没钱。”
“再说来之前我就问了你们俩意见,不是你们俩硬要跟我回家的吗?”
萧澜沉默了。
趁箫澜沉默,谕月怀还继续说服道:“今晚就这样凑合吧,你睡我床上,我跟南城雪打个地铺就行了,放心我们俩分开睡,离的远远的,绝对不会让你看到不干净的画面。”
萧澜根本没有关心谕月怀后面说了什么,反而道:“这个天,地上冷。”
“你以前还让我住院子呢,咋不说冷啊?”
萧澜再次陷入了沉默,让本来就冷的院子更是雪上加霜。
谕月怀快困死了,况且院子又冷,索性赶紧结束了这个冗杂的话题。
他打着哈欠道:“师尊,别纠结了,就这样吧。”
“明日还得操心旱魃的事,咱早点睡吧?”
萧澜没再有什么说辞,也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过,他却主动跟在谕月怀的身后,跟他回了卧房。
而一进卧房,南城雪已经在了。
他回头看两人回来,像个房主一样笑着问:“哄完了啊,还是一起睡呗?”
谕月怀回他:“嗯,我师尊睡床,咱俩睡地上。”
南城雪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堂堂南城家少主,你让我睡地上?”
“那你们俩睡床我睡地上好了吧?别纠结了行吗,再跟我纠结,你们俩就去住客栈吧,别住我家了!”
谕月怀这话说的有些生气。
主要是他好困,刚哄完萧澜,不仅没哄好,更是没心情再哄南城雪了。
甚至刚说完这话,他就在地上铺好了褥子,一头栽了上去。
睡着了。
屋里,萧澜和南城雪面面相觑,互相都一脸无语的表情。
两人半晌都没说话,屋里寂静的只能听到谕月怀轻微的鼾声。
最后,还是萧澜先有了动作。
他俯下身去,把睡在地上的谕月怀抱进了怀里,直起身走了两步,把谕月怀轻轻放到了床上。
又给他盖好被子。
这一切的动作,南城雪都看在眼里。
南城雪眼里映着微弱的月光,在箫澜一切做完之后,嘴角突然勾起一丝戏谑。
他幽幽的嘲讽道:“看得出,你对他动了情。”
“可惜……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吗?”
萧澜背对着南城雪,他眼里只有躺在床上熟睡的谕月怀,虽皱了眉头,却假装毫不在意的轻描淡写道:“就算他不是真心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
“呀,原来你知道他不是真心喜欢你啊。”
南城雪的声音更加轻挑放肆,甚至多了更多的揶揄:“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傻傻的被他骗呢。”
萧澜目光骤然缩紧,心里疼了一下。
但还是那个冷淡的口吻:“我以前,确实以为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人一见钟情没什么奇怪。”
“不过,后来我发现,他嘴里的喜欢……是在骗我。”
“所以,你是明知他骗你,还故意让他骗咯?看不出来萧长老还是个情种,可真是用情至深。”
萧澜没做回话。
倒是南城雪接着道:“要不这样吧,反正他对咱俩都没意思,咱俩却都对他有意思,不如就一起共享怎么样?”
“不然他的第一次给谁,另一个人都不乐意。”
“我可以吃亏点儿,让你先选前后。”
南城雪话音刚落,萧澜就猛地回头,用阴鸷的眼神瞪着他,一字一句道:“难道你所谓的喜欢,就是想得到他的身子吗?”
“对啊,喜欢不就是这样吗?就是想跟对方水乳交融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那你想过尊重他吗?”
“我还不够尊重吗?我又没强迫他,甚至还怕你不同意,还想跟你分享,这还不够?”
萧澜听罢,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层冷意。
他不再看南城雪,却警告道:“你以后,离谕月怀远一些。”
“否则,我会动杀心。”
“呵呵呵呵。”南城雪听罢狂妄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又低又哑,笑罢才道:“你敢杀我?就你?”
“你是想跟我赌?”
“不想。但是如果让谕月怀知道,你杀了我,他会怎么想?”
南城雪慢慢的走进萧澜,他停在了谕月怀的床前,也静静的看着熟睡的谕月怀。
又接着道:“我们俩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你随随便便就杀了他的朋友,他既然不爱你,肯定会对你的弑杀行为有所不满。”
“萧澜,跟你比君子,我比不过。可是……跟我比小人,你比不过。”
南城雪话说的轻狂,甚至是挑衅。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礼义廉耻,从小也没人乐意教他这些。
他只知道,他就是想要谕月怀的身子,想让他躺在自己身下,尽情欢愉。
他学不会萧澜的这种默默无闻的大爱。
明明喜欢,还掖着藏着,生怕对方发现。
看着就憋屈。
萧澜也没再跟南城雪搭话,还给谕月怀设了个结界,明显就是不想让南城雪靠近。
而后随便找了个角落,坐靠着闭眼,休息去了。
南城雪看对方不想搭理自己,也不自讨没趣。
他想碰谕月怀,在刚碰到结界的弹力后,立刻收回了手指。
跟那天接触到的结界,一模一样。
最后,南城雪也只能无奈的学着萧澜的样子,找了角落休息去了。
这一夜三人都没什么动静。
只有谕月怀睡的特别香。
甚至睡着睡着,还发出了听不清的呓语。
他嘴里念叨着:
“师尊……”
“师尊……”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