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月怀：？
这么细节的事你都知道？
对了，人家是元婴期，有神识，想看什么看什么，甚至看回放都不是问题。
可是这个事，谕月怀确实是没得辩。
“主要是……那个……南城雪他……拽着我……不让我走……所以……”
“所以，你就心软留下来，陪了他。”萧澜没等谕月怀支支吾吾的说完，就把整句话给快速补全了。
但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谕月怀确实是心软才留下的。
看谕月怀没再回话和反驳，萧澜心里有了底。
当然他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甚至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书抄十遍，抄不完别来见我。”
又冷冷的补充了一句：“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是迫不得已收的你，并不是真心想收你。好好抄你的《静心录》，别整日嘴上说什么，心里根本不这么想。”
谕月怀觉得他好像在含沙射影什么。
又听不出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云里雾里的。
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谕月怀还能怎么办。
最后，谕月怀也只能妥协道：“行吧行吧，那我把《静心录》抄十遍给你，你就可以开始好好教我了是吧？”
“嗯。”萧澜依旧应的冷淡，又道：“没抄完之前，不要来找我，我不想日日看见你，扰我清修。”
“好叭……”
谕月怀应的很勉强，心里五味杂陈。
挫败感很强。
本来他还以为萧澜也许稍微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儿意思了，现在看来，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萧澜收自己是被迫，箫澜护自己是职责，萧澜替自己出气，是为了给琴报仇。
反正怎么说，都不会是爱。
谕月怀心里很难受，总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他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一副发愁的模样。
那样子，就连小云看了，都忍不住安慰了他两声。
但没办法，谕月怀也只能转身厌怏怏的走出了院子。
回去的路上，他还不停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了，毕竟也才过了七天的时间，对方丝毫不动心也很正常。
什么事都得循序渐进的来，最起码“任务一”不是顺利完成了？
还是有收获的。
*
谕月怀走后，萧澜依旧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只是，琴音再也没有响起。
小云飞落在桌案，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又眼巴巴的瞅着他，似乎在说：主人，你明明舍不得人家啊，干嘛这么绝情？
萧澜却无动于衷。
夜风乍起，秋风萧瑟，气温骤降，院子里梧桐叶落。
萧澜指尖刚想要触碰琴丝，最终，还是颤抖着收回了手指，而后一声不响的回了房间。
他忽然想到，诸葛玄羽对自己说的话。
【你虽然修了无情道，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对他动情，可是世事难料，再说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做到了对万物无情吗？】
【很少有人能受得了无情之苦，因为世俗太多纷扰，总会有让你动心之人出现，惑溺其中，无法自拔。】
甚至他更想到拜师之时，自己那些天真无邪的话。
十六年前，十二岁的萧澜跪在流云殿外整整三个月，求云燮道祖收他为徒。
云燮道祖最终看他执着，还是见了他。
他道：“萧澜，本座本不想收你，因为你心里藏着太重的戾气。”
“不过，除去戾气，你还有些别人没有的东西在身上。”
“说说你想拜本座为师的理由。”
萧澜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没人肯为我母亲伸张正义，惩治那些恶人，只能我自己变得强大，替我母亲报仇！”
云燮道祖笑道：“报仇？这理由很可笑啊，因仇恨而活，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我宁愿当一具行尸走肉，也不想无意义的活着。而且我知道，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您在保我，不然，掌门早就把我杀了。”
云燮道祖听罢，没再说话了。
当然，萧澜也没急功近利，逼迫对方。
不过最后云燮道祖还是同意了，并且说道：“本座可以收你，但你若想用极短的时间超过他们的修为，只能入无情道修炼。”
“他人数百年才能修得元婴，你若入了无情道，数十年便可修得。”
“可你若道心破碎，不仅会修为尽失，还有可能性命不保。”
“当然，想怎么修，修什么，看你选择。”
当时的萧澜，当然是义无反顾的选了无情道。
不过他刚选完，云燮道祖却神情凝重的说道：“箫澜，本座还是提醒你一句。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修的了无情道，人非草木，七情六欲具在，就难免动心动情。”
萧澜根本不听劝，还是那么偏执：“我可以抛却七情六欲，抛却一切，我只为人间正道而活，不为自己。”
云燮道祖笑了，“也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才能说的出这种话来。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我绝不后悔！”
萧澜依旧记得当时说这话的心情，十分坚定。
可如今，他却……动摇了。
虽然一开始，他确实坚定的选择了这条孤独之路，如今，却没办法让自己心无旁骛的孤独下去。
一望无际的黑暗和寒冷终究还是太难熬，就像这一身的伤一样，只要自己不表现出来，没有人会知道。
只有他，看到了自己的伤。
也只有他，愿意不惜一切的靠近被冰包裹的自己。
可他，却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去陪了别人。
*
从梧桐苑出来后，谕月怀没直接回寝室，因为他还得去安慰楚木然。
关于楚木然的情报，谕月怀一直都记在心里。
他家境一般偏上，父母健在，是家里的独子，性格一向开朗直率，算是比较能想得开的。
所以没被长老看上，应该不至于被打击到痛哭流涕吧？
谕月怀这么想着，就到了楚木然的寝室外。
敲了敲门后，里面传来的并不是楚木然的声音：“谁啊？”
应该是他的室友。
谕月怀答：“我是楚木然的朋友，他在吗？”
“他不在，他去清修阁了。”
“好的，谢谢你。”
于是，谕月怀也只能再跑一趟清修阁了。
而清修阁，谕月怀也是第一次去。
之前一直说去，他都没去过。
这次去了一看，发现清修阁人还挺多，都是一些勤奋的好弟子。
阁内人都坐满了，更别说阁外还席地坐了好几排打坐的人，真可谓是人山人海。
谕月怀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勉强从阁内的人堆里找到楚木然。
他可能来的比较早，属于“占到座”的那种。
谕月怀看他正在专注的闭目吐纳，真气归元，就一旁默默站着等，没敢打扰他。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才睁开双眼，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还不等楚木然开口，谕月怀就抢先道：“然哥，你可算搭理我了。”
楚木然满脸错愕：“月怀，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的啊。”
介于这里是清修阁，不适合聊天，两人便很快出了阁楼，去了旁边供弟子休闲娱乐的鸢尾阁。
鸢尾阁虽然提供弟子休闲娱乐，但肯定跟山下民间的那些娱乐项目不太一样。
青楼肯定是没有的，赌坊也肯定没有。
但是喝喝茶听听说书还是可以的，偶尔的大型节日，阁主长老还会请些戏子，来这里唱几出，供大家娱乐开心。
不过现在是早上，说书唱戏的都没有，况且大家现在都在修炼或者上课，根本没人来娱乐。
空荡荡的阁楼里，只有几排寂寥的桌椅。
两人就随便找了个顺眼的位置坐下，点了壶茶，边聊边喝。
谕月怀先是把昨天被萧澜收徒的事原委跟楚木然说了一遍，又说了救南城雪的事，
楚木然听后，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还以为，萧长老是对你也有意思，才收了你还替你打了南城雪，原来只是被迫。”
然后又道：“你就不该救南城雪，让他死了多好。”
谕月怀喝着茶，无奈笑道：“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我主要是怕他死了连累萧澜。”
“再说了，南城雪那厮现在也改变策略了，不跟我硬碰硬了，开始搞花活儿了，竟然说喜欢我，你说可笑不？”
“南城雪也喜欢你？”楚木然听罢脸上全是震惊：“他脑子是不是不正常？”
“对吧，我也觉得他不正常。不过无所谓，反正他玩花的我就陪他玩，我又不会陷进去，只要他不尴尬，我也就不尴尬。”
“还有……”谕月怀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点：“你为什么要用‘也‘呢？谁还喜欢我？”
“啊……？”
楚木然显然被谕月怀问懵了，他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谕月怀却对他的态度和神色了然于心。
这楚木然，显然是对原主有想法。
好嘛，够没纳塞，你的白月光没了，我是个冒牌货。
不过他肯定不能如实告诉楚木然，也只能假装不知道，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于是，谕月怀赶紧跳过这个话题，把话题引到了来找楚木然的正题上。
“然哥，我听刘兄说了你试炼大会的结果……你也别灰心，没有长老收，不代表你不行。你看新人试炼大会你不也得了六十分嘛，比很多弟子都强，只要好好努力的话，肯定能突破炼气，进到筑基，甚至结丹期都有可能。”
听了谕月怀不善言辞的安慰，楚木然也没多沮丧，他笑了笑道：“没事，这事儿我根本没在意，自己修炼也好，无拘无束，想学什么学什么。”
如此，谕月怀终于松了口气。
“那就好，然哥，我还以为你会不开心呢。”
他真的以为楚木然会因为这件事伤心难过。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他想多了。
因为以他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他非常确信楚木然确实不是装出来的释然。
楚木然是真的不在意。
谕月怀又接着问：“以后打算怎么办，你自己接任务，自己做夜猎吗？”
“不自己的话，跟着你，萧长老乐意吗？”
谕月怀都不用去问萧澜，就知道他肯定不乐意。
他连只带自己，都不乐意。
谕月怀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不就结了。”楚木然揶揄道。
“那你跟刘兄一起，他师尊应该挺好说话吧。毕竟是个医者。”
“没事，我自己也行，大不了只接低级任务，只猎二级以下的妖兽。”
既然楚木然都这么说了，谕月怀还能说什么。
其实他知道，楚木然也是个很要强的性子，如果过度同情或者安慰他，反而会伤害到他。
不如就这样，随他去吧。
两人喝了会儿茶之后，楚木然又急着回清修阁修炼去了。
谕月怀本来想陪他去，一想到还有书要抄，便只能回寝室去抄书去了。
可是刚回去推开门，谕月怀就愣在了门口。
只见两张本来离的很远的床，竟然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整张大床。
而这事的始作俑者，正是南城雪。
南城雪看谕月怀回来了，还骄傲的拍了拍手掌，自豪道：“满意吗，夫人？”
谕月怀顿时火气上涌，气的两眼发昏！
“南城雪！你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折磨我，用这种方式折磨我你可真损啊！山上的笋都被夺完了！”
南城雪挨了骂，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的自豪起来：“怎么这就急了啊，不就是咱俩的床挨的近了些而已。你放心，在你不说可以之前，我绝对不动你好吧？”
哪怕有了最后一句的保证，谕月怀也信不过南城雪。
可是萧澜已经不让他住院子了，况且天也确实越来越冷，光靠一块暖玉根本撑不住睡院子里过冬，他只能回寝室住。
可这煞笔……
谕月怀真的好想给南城雪一个大比兜！
他面色不悦道：“把床分开，一切好说。不分开，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呵，我就不分，你不回来还能住哪？天天睡在萧澜房里？”
“我告诉你，不管萧澜喜不喜欢你，你总是上赶着粘他，一开始也许他会对你有点儿新鲜感，等把你玩腻了，他肯定会把你一脚踹开，顺带落井下石，把你赶出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