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厚厚的堆砌在上空，遮住了大半的光亮，屋内就更显得暗沉。屋外的雨还在窸窸窣窣的下个不停，听得人心里恍惚，就好像还没有天亮，而他们也没有出去过。
江湛今天穿的是湖蓝色的外衫，被雨水打湿过的地方就格外的显眼。头上沾染的雨水将发丝顺成一缕缕，不一会儿便将枕头和床单都浸成了更深的颜色。
床上的人此刻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的，一会儿呢喃着喊热，一会又抱紧自己说冷。两颊也泛起了病态的潮红。看的陆修昀心里咯噔一下，哥这不会是生病了吧？
江湛体弱，这是整个秀水村都知道的事，但陆修昀住过来的这些天没见过江湛用什么药，只当江湛身子骨弱，是长期没有劳动造成的。其实村里的大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若当真是个病秧子，只怕没人愿意让自家女儿嫁过来，谁又能知道原身父母为了儿子能有一门亲事，把这件事瞒的有多辛苦。
思绪飞转，陆修昀手上的动作却是半分都没有停下，忙把江湛的衣带解开，褪去打湿的外衫，和被浸湿的内衬。深睡中的江湛就跟一个人偶娃娃一样 ，任人宰割。对于陆修昀的动作更是配合的不得了。
陆修昀扯过被子将江湛裹成了一圆柱，这才放心的去厨房烧了热水。
江湛家里有木桶，原身身体底子差，每年的三寒三伏都要泡药澡，就连睡觉前都不能落下，每晚必泡才能入眠。直到近两年这才看着与常人无异。
只可惜江湛这几次淋得雨下水，让原身的几年的调养一朝回到解放前。
锅里的水一热，陆修昀搬着木桶往江湛房间里钻。关窗倒水试水温，一气呵成，生怕慢一点。
陆修昀打算将江湛从被窝里带出来时，额角鼻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落在微红的肌肤上剔透无比，就像一个刚洗过的水蜜桃。陆修昀忍不住用手拭了拭额角的汗珠，却被滚烫的温度灼了一下。
陆修昀烫的手指一缩，一时有些无措。
江湛这一觉睡得极其难受，原本只是有醉意。可酒意热身，不一会儿体内热如火烧，燃烧了整个人的理智。而那丝丝雨滴侵入衣物，在带春寒的春风又吹的人凉飕飕的。一会儿进了冰山，一会儿跳进汤池。总之就是忽冷忽热的。
难受着还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小时候的陆修昀。
江湛睡得难受，陆修昀在一旁看着也难受。这人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就开始发热。连带着额头，脖颈都烧得通红一片，看着别提多吓人了。
陆修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自己熬过去的 ，自己抱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可江湛的情况和自己不一样啊。
“对，找秦老头！”
秦老头是村里的半吊子郎中，虽治不了大疾大证但治一个感冒发烧，跌打损伤还是可以的。医术上虽是一个半吊子，但面子上还是要摆足，最喜欢听人叫他秦大夫。
“秦大夫，秦大夫，在家吗？”咚咚咚的敲门声应声附和。在雨声中格外突兀。
“谁呀？”
“秦大夫，快救人。”陆修昀这一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按着支气管处换了几口气这才把话说清楚。
一听是救人，秦老头话没多说就赶回房去拿药箱，“好，等我拿一下药箱。”
“怎么是你？”一看来者，秦老头有些困惑。
“是江湛，他……”陆修昀喘着粗气，作势要带着秦老头往家跑去。
秦老头一听是江湛，丢下一句，“你不早说！”裤子一拎，就往雨中冲了出去。独留陆修昀在原地发怔。
秦老头这么着急也是有原因的，江湛的病在村里人口中是“懒病”，而他是确确实实知道江湛的身体状况的。
陆修昀跨步追了上去，接过秦老头的药箱牵着秦老头就往前跑。如果力量允许，陆修昀都想把秦老头扛在肩膀上带过去。
急的秦老头在后面扯着自己的胳膊，跌跌撞撞的大声嚷嚷，“哎呦，你慢点，我这一把老骨头。小心我药箱里的酒啊！”
两家相隔不远，但这一路跑来还是淋了不少的雨。
秦老头一甩袖子，将陆修昀的手从自己胳膊上甩了下来。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陆修昀，“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可比不上你们这群年轻人。”
“秦大夫，是在对不住，您先看看哥吧，我待会一定好好给你赔罪。”陆修昀诚恳道歉。
秦老头也知道救人如救火，冷哼一声，“那还不带我过去。”
“是。”
秦老头看见床上的人，一下子又吹胡子瞪眼，“怎么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
“你看看，这头发还是湿的，你看着嘴巴，都干得脱皮了，这额头，都可以烙鸡蛋了。”秦老头看着指腹上的汗水，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干着急的陆修昀，“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拿帕子，拿些水过来？”
陆修昀秦老头猛地吼了一声，不禁抖了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问道：“秦大夫，是要热水还是冷水？”
“入口的，你说呢！”
看着陆修昀逃也似的跑了，秦老头数着脉数，顺着山羊胡须，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渐渐地秦大夫就笑不出来了。
江湛的病是淋雨加饮酒引发的体热。这种病放在任何人身上只要处理及时，都不算太严重。但这放在常人身上的小病落在江湛身上都会要去他的小病。
屋内的木桶还在冒着汩汩热气，将整个房间蒸的暖烘烘的。秦老头一路被陆修昀带着跑过来，本就有些热，又到了着热烘烘的房间，更是热得不行，额间都浸出几颗细密的汗珠。
“秦大夫，水和帕子带来了。”陆修昀手中捧着水壶，肩上搭着帕子，若是换上一套衣服，活脱脱的一个店小二形象。
“放那儿吧。”秦大夫波澜不惊的收回搭在手腕上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