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纯继续服软,“都是我的错,原谅我。”
黎莲机松开他退去几步,摇首责问:“我酒喝多了不清不楚,你呢!何事不该你分不清楚吗?你是唯恐酿不成大乱么?”
“不过普通女侍,尚需我施术多次!你修为那般高,我能压制得住你吗?我能控稳你吗?到了这步田地,你可高兴了?”
敖纯晃身想向黎莲机近一步,才迈开步子便歪了身形。
生气归生气,黎莲机也不忍看他醉倒,连忙凑近去搀扶。
敖纯及时用手匡在门上稳住,接过黎莲机扶来的手:“狐狸,对不住……原谅我。”
大抵是醉酒的缘故,他眼眶仿若浸血泛着红,眸中犹有水光滚动,透着些许说不清的可怜。
黎莲机与他对望许久,渐渐心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原谅我……”
黎莲机转念又想,敖纯不曾给出一点解释,如此稀里糊涂言归于好未免便宜他,便道:“除去求得原谅,你没其他可说?”
敖纯不通晓人情,在此方面说他愚笨也不为过,现下又喝大了,不明不白,当场无话。
黎莲机头一次见没点准备便敢来负荆请罪的。他都与自家妹妹的男人滚上床去了,若就此将就,轻易宽恕,那又有谁来原谅他?
一气之下,他重新拉开门,将敖纯轰出去,并放话:“你先行回去,等我想开再与你谈。”
敖纯当黎莲机所言不过是为敷衍了事,只想快快将他驱走。他自觉够低三下四,只差跪下乞求,却仍换来拒之门外。
心急之下,他再难压住憋屈,便也将黎莲机一同拽出房来,对峙。
黎莲机见敖纯恢复作以往冷硬,表现得好整以暇,不屑讥笑:“这便你道歉的态度?方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装得怪难受吧。”
敖纯紧锁眉头逼视,一手制住黎莲机拉近:“我且已认过错,明说吧,你想我如何,才可高兴。”
这话听到黎莲机耳朵里,多少附有冰冷责备之意,宛若是他不明事理,是他任性妄为,需要敖纯忍让。
他越品越生反感,先前动过的宽恕念头顷刻烟消云散。
“谁忍谁你可分得清楚吗?自从认出你是小白,我无一次不在看你脸色行事。相认之后,你说什么话,我便要做什么事,不合你心意你便甩我脸色。我凭什么总要受你欺压?敖纯,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敖纯眸中像是覆上寒冰,比外头贴着脖子刮过的夜风还要凉上几分,“有本事,你便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黎莲机稍作停顿,拢了拢尽显单薄的衣衫,才一字一顿道,“你、未、免、太、过、自、以、为、是。这次,可听清楚了?”
敖纯转手揪上黎莲机狐耳,力大到似要揪掉它。
黎莲机始终不曾意料,敖纯会与他动手。
撕痛感难忍,他迫仰起脖颈,喉结滚动,不肯服输。且同样死握住敖纯手腕,暗暗较劲。
敖纯当痛感不存在,微一弓下身,近乎挨着黎莲机脸庞道:“继续说。”
狐耳敏感太多,黎莲机疼得呲牙咧嘴,险些撑不下去,“给我撒手!”
敖纯充耳未闻,捏紧提劲。
黎莲机闷哼一声,眉梢抽动,手中也是较劲。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昨夜你拔过我的龙鳞,我尽是理由杀你。”
“悔恨昨夜不曾拔光你。”
“别当着有幼时的话,我便不动你。”
“呵……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不是都说,贵人多忘事?”
“黎莲机!”
“嗯?三殿下,有何贵干?”
“真当我不敢动你?”
“怕你?”
他们两人,你冷颜、我怒眉叫嚣,相持对望。
一炷香之久……
黎莲机狐耳僵麻抖了抖,微颤传递到敖纯指间,耳尖扫过他掌心,如扫在他心窝。
“败给你了。”敖纯出言打破胶着不下的局面。
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争执得以结束。
自黎莲机狐耳被捏住一刻起,他便吃着暗亏,无论如何,且都是他都更吃痛。如此倔强,单是为撑面子。
敖纯给他摆阶梯,他二话不说,直接下。
两人便一齐松开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敖纯才将手往下一拿,黎莲机的狐耳上便落下一撮白毛,坠在他掌心。
黎莲机目光一暗,连同揉一揉狐耳的欲望暂且消去。
“?”
“……”
他们盯着那撮白毛呆有片刻,心中渐渐明了,敖纯望着他揪过的左边狐耳,一时难言。
“……”
黎莲机有所预见,僵缓着手摸去。
“!!!”
狐耳秃了一片!
敖纯将手一收,装作不知此为何物,故作若无其事,只是脚步一连往后退了又退。
他又扭了扭将要作废的手腕,便算作止了痛,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我毁了你清白,你拔过我龙鳞,同是你死我活的仇,咱们……可算扯平了……”
竟是在为先前一事谈条件……作代换……
黎莲机火气噌噌,怒形于色,“那我的毛呢?可你又将我狐耳拽秃了一片……扯平?那你可要先赔来我毛来。”
敖纯就知道黎莲机会发火……
果不其然,他一话落,剑器便挑开虚空之夜,从房内破空划来。
剑光刃口有危意,飘在黎莲机身侧。
敖纯无话,展出掌心。
就着灯火,可见那不小一撮狐毛,正静躺其中。
再次入目,黎莲机仍就恨得牙痒痒,“给我掉下的有何用?粘上去吗?”
凉风习习,将白毛吹散些许。
敖纯不忍见它们归于黄土,既然黎莲机不愿收,他便收回手。
思及往后须得秃着见人,黎莲机在心中积攒下的愁闷与怨气难以抑制,他难以继续保持理智。
剑影寒光照出他饱含阴沉气盛的眸,他咬牙切齿地道:“就此一别,绝交吧。”
敖纯双瞳骤地一缩,动作滞住。
黎莲机说罢,二指一压,控剑飞刺出去,眼见敖纯无意去躲,他心中自觉发慌。
祸来神昧,待他有所反应去操控剑时,却也迟了。
“噗——”剑刃偏斜,深深刺入敖纯左肩,血水潺潺,雪袍如似片刻被绣上一片烈焰繁花。
敖纯咬着牙,毫不犹豫将剑拔出丢弃。血色喷涌,他薄弱滑坐于地,额上冒出密汗。
不过转瞬,事态大变。
黎莲机惊得失魂,一番摇首,不愿也不敢承认是他刺伤敖纯这一事实。
“你为何不躲……”他步伐沉重,行尸走肉一般,走到敖纯身边时,差点被丢弃一旁的佩剑绊上一跤。
敖纯几欲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黎莲机蹲下身子,按压住他患处止血。只是这伤口太深,黎莲机怕自己处理不好,便想唤来下人帮忙。
敖纯却不想招惹他人,用沾了血的手强捂住黎莲机的嘴,拉他回身,不小心扯过伤口,只挑眉盖过,硬忍着道:“一剑够撒气吗?不行再来一剑……我尚可顶得住。”
黎莲机仍有些乱神,听他尽是拿身体开玩笑,即刻冷脸竖眉:“你可是脑子有病?”
敖纯借着酒劲,大着胆子将他揽入怀中,喉中是沙哑颤音:“狐狸,我不该冲你发火,不该揪你狐耳,我错了,别与我绝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