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抖了几下,仍看不见个人影。
“你去叫禁卫军过来吧,偏殿里出现了个小毛贼。”
阎娘嘴上这么说,但却没有放开宫女的手。
宫女看向李梅,发现李姑娘对她使眼色,立刻反应过来了,应和道:“是,奴婢这就去。”
“别去。”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个小小的,惊慌失措的小人儿出现在她们面前。
“十七殿下。”宫女一声惊呼。
十七殿下?他是皇子。
花花:“从魂息来看,这孩子的确是个皇子。”
“您……您就是国师的弟子,李……李梅?”
“我是。”
“求求您,我求求您……”十七皇子突然朝阎娘下跪磕头。
阎娘赶忙上前将手抵在十七皇子的头上。
七八岁的年纪,身子却瘦弱得不像这个年岁该有的样子,面黄肌瘦,衣裳破旧。
阎娘稍加使劲,十七皇子就挣脱不开了。
阎娘:“小殿下想求我什么?”
十七皇子:“我……我想求求您,救救我娘。”
阎娘:“你娘。”
“这……”宫女面有犹豫,欲言又止。
阎娘看了她一眼,没有问出口,直接对十七皇子道:“带我去看看。”
“嗯?”
十七皇子怔愣了下。
宫女下意识拉住阎娘的袖摆:“李姑娘,别去。”一边开口,一边瞥向十七皇子的眼神,既慌乱又害怕,像是怕……惹祸上身。
阎娘轻轻拍了拍宫女的手背:“我意已决。”
阎娘回到茶桌拿出帕子铺在桌面上,而后将桌上的点心一一放在帕子上包裹起来,包好之后走到十七皇子身边,牵起他的手道:“走吧,带路。”
宫女焦急,却也无法阻止,李姑娘是国师的徒弟,且见她意志坚决的模样,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贵人的命令,岂容她反驳,只得目送二人远去,只是那个人身份特殊……
宫女咬了咬牙,也罢,当做不知道,是李姑娘自行离开的,思及此,宫女连忙逃也似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阎娘随着十七皇子走到一处荒芜之地,看那么多,皇宫里面还有这么个地方,阎娘并不觉得稀奇。
只是花花的话,让阎娘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紧握的手突然松开,原是十七皇子摔倒在地。
“小殿下。”
“你……你快去,不用管我。”
阎娘一把将人抱起来。
小殿下一声惊呼:“别……”
薄薄的衣裳下说是皮包骨也不为过,轻得过分。
花花密语告诉她,从其魂息得知是严重的营养不良,还有些皮外伤,其他的倒无大碍。
“抓着我点儿。”阎娘说完这句话,疾步流星,她的脚步虽快却很稳,十七皇子并未受到多少颠簸。
离目的地并不远了,很快阎娘就到了十七皇子娘亲所在处。
“娘亲。”阎娘刚放下十七皇子,小小的身影便充满急切的,踉踉跄跄地跑到母亲床前。
“娘亲。”
“宁儿。”
女人已经气若游丝了,眼睛也看不见了。
“我求求您,快救救我娘亲。”十七皇子再次磕起头来。
“是……是谁……来了?”女人病容浮现疑惑,这个地方,除了他们母子二人,鲜有人踏足此地。
除了一个太监,这个太监是专门收取她的绣帕拿去卖钱的,主要是怜悯她们母子可怜,偷偷帮助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然而他的这点力所能及对于她们母子而言是当牛做马,无以为报的救命之恩,靠着这点微薄的收入,采购蔬菜种子自给自足,母子二人才能苟活到现在,否则早已成了一抔黄土。
只是……今天并非收绣品的日子,除了那个太监,还会有谁?
阎娘扶起十七皇子,看向床上的女人,开口:“小殿下,你的娘亲,天命已定,我……无能为力。”
十七皇子闻言,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怔住了。
是……是个女人?
躺在床上的人大吃一惊。
“不不不……”十七皇子很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紧紧抓住阎娘,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哭边道:“您……您是国师的徒弟,您一定……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娘亲,我求求您,您……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了……”
病床上的女人听到十七皇子的话,满面惊奇,艰难地起身。
“宁……宁儿……宁儿……”
沈宁听到娘亲的呼唤,连忙爬过去:“娘亲,宁儿在这儿。”
女人摸索着抓住自己的儿子,难以置信道:“是谁?你刚刚说是谁……来了?”
沈宁:“是国师的徒弟,李梅。”
女人闻言,震惊之意,无以复加。
呆愣之后,她忽然掀开被子,挣扎地想要下床,借助沈宁的力量,语气急切颤抖:“快,快,宁儿,扶我下床。”
“娘亲?”沈宁疑惑。
阎娘一把按住了人,率先开口:“你有事相求。”
床上的女人惊呆了,的确如此。
阎娘力气比她们母子二人加起来都大,女人想要下床磕头,然而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头,她连撼动一分的力量都没有。
阎娘:“你说,我听,不必下跪。”
当真是国师的徒弟,她……她什么都猜到了。
为了刺绣卖钱,女人不分昼夜,眼睛都熬坏了,双目没有焦距,看不见眼前的人,听到阎娘的话,她布满老茧,粗糙的双手下意识抓住阎娘的手臂,既激动又急切,哆嗦着开口:“李……李姑娘,奴……奴婢知道您,也听说过您的事情,您方才说得话,奴婢都听见了,奴婢要死了……是不是?”
阎娘默不作声。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女人知道她活不久了,可是她的孩子还小,在这处荒无人烟的冷宫,她若是死了,宁儿该怎么办?他还小,无人照顾,孤苦伶仃,人人都视她们母子二人如洪水猛兽,她心里很清楚,她若死了,宁儿必定也活不久。
缺衣少食,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忧思过重,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直至最后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