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仅有上衣而无下裳,应是这狸奴体量太小,只上衣已是勉强,否则,便会碍于行动和掩藏。”
“如此,贼人这般构陷,却是教李神医枉屈了。”
此言出,却是给这场拙劣的嫁祸做了个了断。
“原只以为神医医术过人,没想到神医竟还善于谋断之道啊。”
对于孙维远其人的恭维称赞,李莲花也回以礼节性的,笑而不语。
“李神医既已推算至此,不若直接替本老爷揪出这贼人?不然这贼人诡计被神医堪破,怕也会生伤及神医之心不定啊。”
数度夜闯的贼人,不若为谋财害命,既然未曾传出人命,那便是谋财了。
可孙维远虽然装作对贼人不胜其烦、严加防备,神情可以伪装,身心状态却是造不了假。
与其说是贼人搅得府中不安宁,倒不如说府中主人本就以着暂未知的心安戏耍于这胆大包天的贼人呢。
李莲花垂眸看向手帕中包裹的物证,对于究竟是谁确了然,只不过,还差些东西。
“也好,”这柿子偏挑软的来捏,可有谁想过柿子的感受,“孙老爷既这般相信在下,不如将这府中司花之人请来,好让在下问询一二。”
“老爷,府中司花女婢却是小春。”福伯言道。
“把人带来。”
不多时,便有一年岁不大的小女孩被人引来行礼。
“老爷安,不知老爷唤小春来可是要问询府中哪处花草之事?”
“小春,你可知道这秋水居中的花泥之中被贼人下了狸奴草,李神医也差点因此被构陷?”
“小春不知!小春真的不知!”
看福伯言辞意有所指,小春心惊不已连连否认。
她哪知,她怎敢。
“不必紧张,在下只是想问问姑娘,这府中司花的差事,却是如何运转呢?”
“谢,谢神医......”小春平复心绪,理了理思路,“奴婢本家是花匠,后家中周转不能,便将奴婢抵给牙行,辗转入得府中,因着这手艺担着府中司花的差事,府中花木多为其品类中的少有珍品,故而所用肥料并非粪肥而是料肥,工具也为专门特制......为免绕了神医清净,奴婢都是在每日午后神医走后打理一二。”
“那这府中花房,可还有其他司花之人?”
“回神医,只有奴婢一人。”
“这白色蔷蘼可只是秋水居中独有?”
“这......并非,只不过秋水居中的蔷蘼却是数量最多的。”
“昨日的料肥可有剩余?”
“有的!”
不多时,那画有蔷蘼花图案的布兜便被呈于人前。
其中几乎尽是褐黄磷白色粉末之流,气味也是混杂。
不过。
总还算残存分缕痕迹。
足足挑了一刻钟,本就困乏,现下更是眼中干涩。
伴着最后一番挑选,另一手帕之中确多了一小撮勉强得观的、与旁边手帕相同的墨绿色粉末。
“现下,请各位思考一个问题,如小春姑娘所说,到府中各处司花的时辰并非一成不变,且这白色蔷蘼也非这秋水居独有,那这贼人究竟是如何精确抓住时机,恰好在小春姑娘动身来此之前暗自添入这狸奴草的呢?”
“这贼人如此具有针对性的嫁祸,总不能叫其中的关键狸奴,跑到别处的蔷蘼白费功夫?”
“孙三孙四!”
刘义的点出直接教众人的目光移到了兄弟二人身上。
是啊,正如李莲花所说,能如此熟知司花女婢前来秋水居的时间的、且最合适行事的,不正是即便李莲花不在秋水居中,也一直守在门口的孙三孙四?
“怪道此前老爷令下,你二人放着原本我派给你二人差事不作,非要自请来给这李莲花看门?原来正是借着看门的差事方便做贼?!——”
刘义正要继续质询,却见孙三预先阻拦仍不得的孙四,直接拔了剑横于其正当面前。
“若非主人在此,兄长又与你客气,哼!”
刘义武功虽不及,却也并非什么草包花架子,哪受到了这般挑衅?
却还是强忍下,反唇相讥:“刘某知你二人自小被孙老爷收养于府宅,从未离此,一身武功都是孙老爷着人培养,恐也是当腻了府中差事,自觉委屈,想见见这外面的天地。”
“这便要做难防家贼、监守自盗?!”
此言既出,即便是孙三个养性能忍的,也觉怒火中烧,但。
“主人救命培养恩情,我兄弟二人始终不敢相忘!”说罢便要单膝而跪以表衷心,却被孙维远一个眼神阻下。
“孙老爷,可曾丢过东西?”李莲花状似随意一问,笑意微妙。
“不曾。”孙维远又何尝不是神色微妙。
“那这位刘义刘大侠的监守自盗之言又从何而来啊?”
“这,这自然是......”
“此前在下有一点没有说明,便是这荆芥虽然对于狸奴来说的气味,略比人能所闻到多些,但是,也并非是能丈许之外吸引狸奴前来,若要达成目的,便只能临时作出一条路引。”
“虽是晚冬初春,这夜风寒顿,足可以在黑夜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荆芥铺洒的路引消散风中。”
“又有谁比这负责全部外院搜查之人,更合适自如地制作一条临时的、多变的路引呢。”
“李莲花!你竟故意激我!”刘义哪还想不通。
李莲花分明早早便锁定了是他,此后种种不过确认定音罢了!
“分明是仁兄你嫁祸在先,耽搁在下诊脉在后,被当做首要怀疑之人,也不足为怪吧。”
嫁祸就嫁祸,总归不是少见多怪,这耽搁诊脉才是大事。
“拿下刘义。”
几乎是孙维远话音未落,孙三孙四以及本立刘义周围的护院家丁便齐齐动手,却是不容小觑的身手数人不可数,刘义本自不及孙三孙四,哪里扛得住众人合围,挣扎片刻便漏了破绽直接被孙四扣拿。
“诊病之事刻不容缓,既然这贼人抓到了,这便叫在下诊脉去吧,”看了看日头,“这却都快近未时了。”
“哈哈,李神医这般劳心费神,看着似也精神不济,不若今日便先略作休息一二。”
又是那不容拒绝的口吻。
眼神之中亦是不曾刻意掩藏的审视。
“这怎么行呢?”
话虽如此,人却生怕改口似的转身而回,徒留众人于原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