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碧茶毒发,至纯至阳的扬州慢内力自也在四肢百骸间贯走。
只要,撑过这初一时片刻,莫让这青黑之痕自手臂胸颈处,外显于众目睽睽之下即可。
“丁!”
但范文安那一击却让暂时阻隔毒素上移的银针,在劲力之下弹飞。
本只是略有些暗淡的面色变得苍白,青黑之痕如春夏草木迅速在体表疯走。
“噔!噔!”
保险起见,范文安甚又连点了李莲花几处哑穴。
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情义之辈。
倒直接省了他本要废的诸多口舌。
轩辕古本是要直追那先手偷袭的鼠辈,却见被范文安侧扶的李莲花似是受伤,冷哼一声权且放过,便直奔而来。
“运——”轩辕古不觉有疑地从“情义之辈”范文安手中接过李莲花,蕴内力于掌打入数道于其体内,刚要脱口而出的“运气逼毒”,却顷刻想到,李莲花根本没有内功,如何能。
“这海靛青之毒,竟这般厉害?”轩辕古不由心惊。
方才神胶阵之中,他只见得李莲花寥寥数针便解了大半海靛青。
那纪小子纵有内功不俗的缘故,到底也证明这海靛青不该这般棘手才是,怎的这毒落到李莲花身上,竟有这般摧枯拉朽之势。
自己的鸿泰功内力竟也只能稍稍压制一二?
“奇怪,怎会愈加厉害?”轩辕古只发觉这毒自他内力融入的下一瞬,这毒素竟同时似疯狂般一齐反扑?!
那是因为,在下把扬州慢内力尽数归于了心脉。
人老成精,何况轩辕古是武学大家,只怕探到扬州慢的一瞬,便能直接认出他的真身
“阁下,”莫知余又堪堪躲过一记纪衍殊的杀招,却仍被削去半寸鬓发,但同时,亦以剑气斩断了纪衍殊的一条饰带,“好剑法!”
“你,勉强。”
来回数十招,纪衍殊自当心知,他二人亦然在伯仲之间。
不过,自是他更胜一筹。
春江花月夜一行,倒才教他见到几分,本他预想之中的,少年之江湖意气。
虽然,一个满嘴胡言,一个矫揉做作,一个视他如仇雠。
“需让无影查一查这纪姓之人,是从何处冒出了,”莫知余心道,“以及,他这般处事做派……难不成真与李相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今日,胜负恐难分。
然让二人真正齐收了手的,却是为得同一个人。
见无人在意,范文安迅速环顾左右,手入怀中,却是那方才过石门之时顺手摸下的毒块残余,而其所处之位,正也是众人的上风之位!
“当————”
“噗!”
几是其刚要点火燃毒之时,便见那长剑自远处如风雷般旋来连人带毒直直击飞!
受创之人当然在这难抗分毫当然一击之下喷血如泉似再无生气。
“他如何。”
轩辕古没有分心作答,而是全神贯注于这祛毒之事。
分明年纪极轻,身体竟然虚若筛斗,即便再多再精纯的内力,却也是事倍功半,何况自己现在内力未复。
这毒烟之毒,却是有激发他毒之效?
纪衍殊见轩辕古不作答,也不追问,收了剑入鞘向莫知余示意,莫便知,纪方才那一瞬地破绽,恐亦有几分是分心之故。
无人所见,持剑少年眼中转瞬即逝的异样。
“你就这么放过那人?”林下玉脑海中不断闪过纪衍殊的狂言,却见莫知余只默默无言,却声渐渐低了下去,气势亦渐虚,“这般张狂,自然……自然有人教他这江湖中的规矩!”
“怎地不扯百川院的大旗了?”纪衍殊似见了什么极大的笑话,高扬了扬手中长剑,“规矩?这便是规矩!”
一时间,林下玉倒有几分晃神,错愕。
记忆中,也有那么一个人,一身红衣,一柄长剑,年不及弱冠,用尚含青涩的声音,道一句:
“这江湖有四顾门有我,奸恶邪祟,定当寸草不生!”
后来,此一幕被无数人口耳相传,更有好事者添油加醋了几句:
“我李相夷的规矩,便是这江湖的规矩!”
思及此,林下玉心中羞愤意已近无,只空余五味杂粮。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这般想。
李莲花在春江花月夜之中所为,等同于稚儿抱璧过闹市。
虽然非全所自愿。
先前有着全盛状态的高手数位近在左右,如今却伤的伤、毒的毒、对立的对立。
百川院是江湖刑堂又如何?还不是如寻常江湖人般要觊觎医王妙药?
况且,比江湖人更要毫不遮掩,理直气壮。
“百川院的兄弟,我们打个商量,这人,你们带走,但这灵丹妙药,可要留下!”分明是言在商讨,几个面具都遮不住煞气的江湖人,却纷纷隐抄起兵刃在身,只待莫知余出言拒绝便要一拥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惧菜刀。
灵丹妙药,一药千金。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生死皆为利来。
“李——”燕惊蛰刚要站出否决,却被莫以剑鞘阻住。
为什么?
燕惊蛰当然知,莫知余胜不了哪怕中毒在身的纪衍殊,而自己却并不愿以二欺一,那在那白胡子老头和纪衍殊双重保障下,带走李莲花便如痴人说梦。
与人合作分而化之,似乎是唯一办法。
但她心中却对这个方案抗拒至极。
就如同,李莲花这个人,变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瓜分。
她与师兄,分明是为江湖正道之魂而来,如此行事,又与邪魔外道何异?
并且,她此前因试探心存愧疚,潜入此处相遇李莲花,还曾言道相护以示歉弥补。
“不,李莲花并非物件,他是个活生生的人,”燕惊蛰几乎当刻明悟,对莫知余道,“君子坦荡荡,你我本有愧在先,绝不能再乘人之危。”
燕惊蛰也说不清莫知余的神情,但,她知道,师兄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言请。
果然,莫知余放下剑鞘,轻叹一口气,便与燕惊蛰、林下玉互相示意,飞身而去。
“如何?你们这些歪瓜裂枣,可敢上前一试我这鸿儒剑?!”纪衍殊抚上剑刃,斥剑而出,哪还有什么毒伤模样。
“哼!我们走!”
见唯一能相抗纪衍殊的凤凰山庄燕惊蛰、百川院莫知余离去,又见纪衍殊凛厉锋芒,谁还敢上前领死?
连半句狠话不敢留,瞬作鱼鸟兽散。
若是他们再晚走几息,便可发觉,纪衍殊那微微发颤的右手,和强咬出血色的唇。
“若他未死,告诉他,救命之恩,纪某改日必报!”
说完,纪衍殊同样运起俊俏的轻功而去,那缺了部分剑格的鸿儒,与尚不知名的短剑,交叉负于其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