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同寿没想过这人没得半分思索转圜,直接便要以杀招结果他,虽有准备却只能在纪衍殊的剑招之下狼狈躲避,不过十招便已被刺中数处要害,在一招避无可避的剑招下人头落地。
几息之内,一条命陨,而自这第一个人的死亡却仿若打破了什么不成文的约定,引燃了众多江湖客中本自存的杀机。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只听得利器“噗呲”捅入衣甲皮肉的声响,继而便是囿于或自保或先下手为强的念头,一时间人群中刀剑相击暗器毒药招数往来由点及面,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更是无形中把“不战会死”的氛围蔓延向向高潮。
“邦!”
燕惊蛰持剑击退了一试图攻向李莲花的面具人,却也注意到了李莲花身旁的“小跟班”小红的小动作。
小红在燕惊蛰审视的目光下,重又瑟缩回李莲花身后的阴影下。
“多谢!”李莲花道一谢,迅速地在勉强自保的韩晋、不占上风也没受伤的美髯公之间选择了燕惊蛰,适时地撒上几包药粉。
“你个拽毛,问也不问直接杀人,这下可好!”韩晋躲过一柄乱刀,嘴上对纪衍殊是忍不住骂骂咧咧。
“哗啦!”混乱之中,不知谁人破掉了格网的机关,舞台之上的十二名美人好因这刀枪剑戟的生死情境而害怕惊叫,原本随白同寿在阁中的其余女子亦是被波及。
珠宝,字画,美人,总有引得人贪欲的所在。
“啊!”
女子一声娇呼,正是一人搂好一包裹金银,乘着自诩还算良可的轻功,腾身上前揽了一高髻华衣的美人点住穴位翻身抗在肩上,欲脱身内阁此地。
而眼力不差之人,自也不少有样学样,就近挑了宝贝美人就要抽身。
只不过……
“扑通!”“扑通!”“扑通!”“……”
十数道声响,地面上便多了几条脖颈插了金银发簪的尸体,血孔处仍不住地汩汩血流,更还余几下垂死前的狰狞抽搐。
十二名姝色的脸庞、手臂、衣衫之上自也是沾染了鲜血,更为分明如一的巧笑倩兮添了鬼魅的别样风情。
“不好!”纪衍殊直觉般掷出手中长剑,却还是晚了一步,那内阁之门在剑至的上一瞬便迅速地闭合,蕴含内力的长剑竟也无法插进门缝一丝一毫!
而那十二名女子则是含笑退靠至墙壁,踩下机关翻转而出。
“轰隆隆!”“轰隆隆!”
五数之间,内阁墙壁迅速脱落了表层的挂饰、涂墙、砖石,暴露出其内森寒生锈的铜墙铁壁,待到机关运转尽毕,整个内阁已然变成了成排陈列网格栅栏的囚牢!
“什么?!”有人还在武斗。
“奶奶!早说来玩个雅致的,还不如去百花楼!真是没吃到狐狸惹得一身骚!”有人直骂晦气。
“劈不开!完全劈不开!”有人试图利器破开。
“肯定是金鸳盟余孽!”有人义愤填膺。
还有人,比如说莫名又凑到一块地界的几人,准确说是纪衍殊自以为总不能叫替他解了毒的人就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于是纪、燕二人在前,韩晋与美髯公在后,皆有意无意地将李莲花和小红围在了一个无形的圈内。
“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开怀的长笑由远及近,曼丽逶迤的粉裳女子莲步腾移自石阶而下俯视众人,其发散如瀑而下,身形可见窈窕,面上还覆一青面獠牙的铜面具。
而且其后垂首跟随并每捧一本薄册的,正是数个时辰之前,“春江潮水”前任人择选的百余名佳人。
“诸位,花好月明春意浓,只可惜犹有竟时啊,”女子手持小团扇轻点面庞却只触到硬邦邦的面具,似有恼怒,嗔道,“唉,这丑东西到底还要戴到几时?罢了罢了!”
“妖女!我劝你立刻打开这机关,不然就等着受死吧!”纪衍殊自信自己的鸿儒剑能够穿过墙壁取了对方的性命,但不确信是否可以在解决掉对方后安然脱身。
“小郎君火气倒是旺盛?怎么?妾身的十二名乖女儿竟这么不中用竟敢轻饶了你~”女子言语间尽是戏谑意,语气意态间勾地纪衍殊面色都微红了几分,持扇两指摩挲拢捻间,分明妩媚,朱唇吐字却是森然,“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这绕指柔的滋味,可还让诸位尽情尽兴啊?”
“什么绕指柔?!”纪衍殊飞身于门前,利落踢起落地的鸿儒长剑持于手中,大有威胁意。
“郎君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怎的还来过问妾身~”女子佯一娇羞,眼睛一亮地拿团扇指点着在此时一个一个倒栽葱倒地的江湖人,“你看,绕指柔。”
“啊……”“呃……”
方才还龙马精神的众人,此刻却都虚弱无力地在地面上发出了细若蚊蝇的呻吟。
而这囚牢之中,没有倒下地,居然只有不到二十人!
“是那汤泉!定是那春江潮水的汤泉有问题!该死!我就说有问题!!”一个稍好一些的恨恨道,“只是那么一小会儿,怎么会也……”
“那春江潮水又是什么?我直接入的这月盈香,我见你可是从那边过来的!”韩晋低声附耳询问着,眼中满是好奇。
“咳,确实啊,就像此人所说,不过是个大了些的汤泉罢了,”画面浮现脑中,李莲花尴尬地佯咳,“这绕指柔怕应是下在了汤泉之中,所以入了汤泉之人才会尽皆中毒。”
“也是,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真入汤泉恐怕用不着等到现在,估计当场就能毒发。”
“……”
女子不再说话,继续把玩着团扇,却又在一刻钟后,这躺了一地的人又好似无恙般地恢复了正常,逐渐撑起身或站或立。
“这是……好了?”
“不,不,不,”女子坏笑道,隐有乐在其中的清醒癫狂,“这只是小小的开胃菜,绕指柔,一共三次毒发,第一次,只是瘫软无力……第二次呢,化骨融筋……第三次——就能亲眼看到,身体……化成一摊脓水!!应该……也可以说是人浆!!”
“不对,你怎没有……”女子发觉纪衍殊居然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发作,有些疑惑,骂道,“没用的东西!怎么回事?”
“禀主人,是您的客人所为。”侍守囚牢旁的十二女子之一半跪回禀,而在数人之后一身素白的李莲花瞬时便被集视,自囊括那粉裳的女子。
“原来……竟不是李公子,而是……李神医啊!”女子在神医两个字上重咬了咬,左手旁侍奉的佳人,当即拿起笔杆在册子上书了几笔。
“若是神医,又怎发觉不得这绕指柔的厉害呢?当不得呀,当不得……”李莲花只觉得这女子颇有角丽谯风范,却也暂未知其对己所图。
“甚妙!甚妙!”女子拊掌又笑个尽兴后,哑着声道,“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想要解药的,就扔出面具来换,不过……妾身这解药可只有十枚,而这二三次发作的间隔也不过一刻钟,抓—紧—时—间啊!”
几乎是在女子话音刚落就有不少半数中毒之人眼疾手快地扔出面具,却被近前之人几全打落打回,如此这般,一柱香时间过去却无一人面具落于之外。
女子因着狗咬狗的戏码开怀,却见得李莲花这边好不清闲,遂又附加:“不如这般,投出面具数多者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