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冶带谢婉清找的是侠盗郑龙的后代。
郑龙其人不坏,他本是闽越的渔民,都是因为贫穷所累走上了匪路。
闽越一大半临海,大半个地界都是浅海滩涂,除了渔民出海捕鱼,再无其他营生。只要海上发生几次风灾和海潮,许多渔民就失去了房屋,甚至是生命。
而朝廷公布的海禁令更让这些渔民雪上加霜。本来附近琉璃的倭人会以物易物和附近的渔民交易生活必需品。海禁令一下,倭人无法换到物资就开始抢劫沿海渔民。
在闽越王尚未入闽之时,闽越不过是个蛮荒之地,常年乱世,官衙无法进剿。当地渔民除了面对天灾还要抵抗人祸。
郑龙有次出海捕鱼,与十几名渔民却被附近的海匪给劫持了。海匪船上不止有郑龙这样的渔民还有一些商人。
海匪把他们闷在船舱里,不得自由还要被海匪打骂,好不可怜,又无可奈何。
一日,还是刮起打发,趁着船只摇摆不稳,海匪点了几个渔民一起帮忙之时,郑龙趁机解绑了其他渔民商人的绳子,仗着自己有点身手,便带人反击海匪。
大伙为了活命只能不要命的拼命,最后倒是自救成功了。
经历过这事后,郑龙不想再任人宰割,他团结了一些渔民合伙做起了海盗。
平日里大家一起捕鱼,遇到其他海匪,就跟着海匪对干,战败的海盗也投靠了他们,久而久之,他的手下竟然也有几百人。
毕竟当海盗在家乡还是被人看不起的,于是郑龙在一处叫合湾海峡的地方,找了几座岛屿落草为寇,当起了海上的霸王。
后来新朝建立,那时的闽越王,也就是无冶的爷爷与开国皇帝一起出生入死的情分,被安排到了闽越地界画地为王,在他的治理下,建立起水师,整顿剿匪,闽越才慢慢开始繁荣。无冶的爷爷还见过郑龙几次,有心招安他,但是还是被郑龙拒绝了。
再后来,闽越日渐富饶,新帝为了防止闽越王养兵,朝廷公布了一系列的海禁令,打破了沿海的平衡,水师不得出海,商人不得海贸,海贼海盗海匪又日渐猖獗起来。
闽越水师不得出海,外海便是倭人和荷兰人的天下,好在郑龙几代经营,根基颇深,倒是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
因郑龙极少参与打劫之事,商人走私多选在合湾交易,郑龙只抽些他们的税收,倒比出海被打劫的合算。荷兰人不止海盗,也有官方出来交易的商人,在合湾能买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便通常选择在这落脚。
久而久之,合湾倒成了无人能管的城市,说不好听点,便是自立为国也是可以的。
郑龙没多大野心,他不过也就是想着让跟着他的人吃饱喝足就是。合湾众岛屿,客栈集市商店均有,岛民们会还会说各种番话。
除了闽越的人,恐怕大汉没有几人知道合湾的繁华。
若是闽越王真有不轨之心,与合湾合作,再好不过。可惜闽越王一家的忠心,皇帝看不见,反而日夜防备闽越之地造反,用婚事拿捏闽越王。若是哪天真反了,也真是皇家自作自受。
第二日,无冶便带着换了男装的谢婉清去见郑龙后人。
一个不起眼的当铺,一个伙计在打盹。
“想见你们掌柜的!”无畏敲敲台面三声。
“先过食盒,后过嫁妆!(把兵器放下再说)”伙计擦擦口水,起身拿了个大盒子放在柜台上。
无畏几人把手上的兵器都往柜台上的盒子里放。
伙计打量了几人都没有了武器,才将盒子收起,问道:“吃白的还是吃绿的?(海上为盗还是洼边做贼)”
“空子,想走点牙淋。(门外汉,想做点茶叶生意)”无畏回答。
伙计看了一眼无畏,指着无冶问道:“这是你家掌柜?”
“正是!”无冶拱拱手。
“火做水做?(自己走船还是让人捎带)”伙计又问。
“先试试水。(先让人捎带)”无畏答道。
“看看嫁妆!”伙计又拿出格盘子。
谢婉清将她带来的一罐茶叶放了上去。
伙计没说话,直接捧着进了帘子后头。
许久,才出来道声:“进!”
无冶带着谢婉清一行跟着伙计进了后院。
后院坐着个中年妇人,看向无冶,挑挑眉:“你倒是挺像一人的。”
“郑夫人见过我父亲?”无冶笑着,牵着谢婉清,坐到了妇人对面。
妇人掩嘴笑了,“你父亲像你这么大时,见过几次,可惜了,后来再没见过他那么俊俏的男子了!”
谢婉清看了一眼郑夫人,又看了一眼无冶,心里想着这别是闽越王爷的风流债吧?
“就想走牙淋子?”郑夫人敲敲茶罐,笑着问。
无冶拱拱手,作揖道:“还想弄点喷子(火枪)!”
郑夫人这才收住笑容,“怎么?要打了?”
无冶摇摇头,“防备着!总不能一让再让吧!”
“也好。”郑夫人认同地点点头,“要是赢了,还是开海吧,不然沿海的太苦了!”
“多谢夫人!”无冶起身鞠躬。
他这一遭,说不好听,便是勾结海盗了。可为了被打压的闽越,为了谢婉清,为了外海的领域,他不得不走这遭。
为这事,无冶与闽越王也是争议了几日。
在闽越王看来,还没走到那一步。但是无冶觉得也该未雨绸缪起来,总比以后皇帝拿个莫须有的罪名扣上来,而自己无力反抗的好。
谢婉清同样也知道无冶为她牺牲了什么,回去的路上,她紧紧靠在无冶的怀里。她知道无冶从小受教的忠君爱国,此刻一定在他心里折磨着他。
可是朝廷奢侈,整日歌舞升平,又企图将一切把控在手中,却没有见到沿海人民的苦苦挣扎。
渔民不得出海捕鱼,茶农不能买卖茶叶,可是禁令之下却又有许多漏洞被那些贪官污吏利用起来。真挣钱的不挣钱,不该挣钱的收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