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也不再问下去了,这个消息问多了,势必是要引起怀疑的,程染很自觉的将话题给岔开了。
她大讲特讲属于宁二的事迹,本以为这些人会对那些黄赌毒的事情格外喜欢些,却不料,之前那位抓着自己手臂的士兵对于潇湘公子很是感兴趣。
“听闻这潇湘公子的入幕之宾数不胜数,宁二公子可与我们说一说潇湘公子如何。”
程染手腕一推,将这人的手给推到了一旁,潇湘公子,无非就是戏好,长相清清白白跟地里的小白菜一样,程染也见过许多生的好看的男子,其实论长相潇湘公子算不上如何出众。
”那裴小将军让这般人压了,也着实是丢人。“
几个士兵彻底敞开了话,程染在一旁听着,越听越不对劲。
这群人,好似荤素不忌,男女都来。
这......
他们对于裴昀照是弯的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歧视,更多是对于裴昀照是下面的那个而觉得好笑。
这话越说越黄暴,越说越丧心病狂。
程染战术性喝酒,一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纨绔子弟人设此时绝对不能怂了,一边心里直呼卧槽,她着实是没想到还能这么变态的。
于是当程染被问及的时候,她缓缓放下碗,露出回忆的神情,然后满嘴胡说八道:
“都试过,男子跟女人感觉不太一样,不过一起来倒也很爽。”
“三四五六七八个,满床都是。”
时候不早了,程染吹完就麻溜的去给世子烧水洗脚去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传说。
这几日天色一直都是一种阴沉的灰色,大雪纷纷扬扬,时有时无总也不曾断过,易州城久攻不下,多一日便是多耗费一日的粮草。
裴昀照既然被抓到了陇西军营之中,洪颜泽势必要让他吐出来兵防图,甚至还有裴将军在关州的部署也一并要吐出来。
一旦裴昀照将这些都吐出来,洪颜泽一定会将裴昀照当做人质拉到前线,威胁易州城守城的将领开城门,如今迟迟没有动作,想必裴昀照还在死扛到底。
程染算了算裴昀照失踪的时间,这么多天他能抗下来,此刻估计也没什么人样了,洪颜泽不会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裴昀照的身上,一旦确定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裴昀照的口中得到他想要的,他会毫不犹豫的在十万裴家军面前杀掉裴昀照以此来挫掉对方的士气。
程染心里盘算着行动的时间,一边点头哈腰的将洗脚水给洪颜泽端了进去。
副将看到程染,没说什么话,手里的刀倒是移开了,示意程染进去。
洪颜泽手里有些图纸又或者是信件,此刻正在油灯下仔细的看着,他此时着了一件白裘大氅,银白的皮毛浅浅的落在这么一张好似多情公子的面上,褪去了盔甲的装饰,洪颜泽那份属于世家公子的矜贵便遮掩不住了。
大抵是他也清楚自己的长相算不得是如何英俊的类型,这般形象在大军面前总是少上几分气势,于是在人前的时候,那副威风凛凛铸造成凶猛白虎的盔甲总是带着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血腥气。
既然是连盔甲都不敢直视,自然也不会细细打量他这般温润的面容了。
他懒散的抬眼看着端着满满一盆水的程染,随后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了信件上。
程染知道这是对方故意的,于是便端着一盆水,静静的候在一旁。
这般时间总是过分的难捱,黄铜盆的重量本身就不轻,再加上三分之二的水,程染端一时还好,这般一直端着,连水温都开始慢慢的凉了下去,只觉得双臂酸软到颤抖的程度了。
程染低头看着因为微微颤抖而漾起的水纹,将洪颜泽骂了个狗血淋头,傻逼上司,洗脚水扣你狗头上。
洪颜泽手里的一页信件良久都没有放下,他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么一张脸,初见的时候隔着如此的距离,只觉得是细细白白,更多的便是看不清,一路上拖行磕磕绊绊,青紫的很是狼狈,于是在洪颜泽的心中,这么个溜奸耍滑的人有着一张容貌一般的脸。
与好看是万万沾不上边的。
之时,不过短短三日,他突兀的打量起来,心中生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原来这人生的是这般模样吗?
目光轻掠过程染的眉眼,洪颜泽觉得,对方这般不做出那些猥琐的表情时,其实生的很是清冷,不是那种锋芒毕露,让人见之便生出寒意的冷,而是仿佛风轻云淡,无悲无喜的,如同庙宇之上垂眸三分的菩萨。
此时的程染因着努力隐忍着,细白的面颊上染了点红晕,眼底投下轻颤的鸦青色,尚且带着稚嫩的少年气,而淡薄的光线浅浅的镀在人面上,好似给人蒙上了一层画纸般的细腻感,洪颜泽看着程染的隐忍,看着她的眉宇,心中忽的生出了几分近乎矛盾的感觉。
洪颜泽放下了手中的信件,起身走向一侧的榻上。
程染浑身有些麻木的走了过去,将洗脚水放到了一侧,随后熟练的捧起洪颜泽的脚,将他的鞋子褪去。
程染的目光停留在洪颜泽的鞋底的一侧,有一点不甚明显的血迹。
她装作没有看到,继续脱下洪颜泽的另一只鞋。
水温算不得热,不过既然洪颜泽没有要求她去换,程染也就当做正合适。
程染的手因为长时间的端着重物,此时微微的颤动着,于是给洪颜泽洗脚的时候,一双手抖啊抖的。
洪颜泽一张冷白的面容上,神情突然变得莫测了起来。
在程染再一次颤抖的摸着洪颜泽的脚心时,他终于忍无可忍,扶在床榻上的手背隐隐有青筋凸起。
他将身后银白的大氅拉了一侧覆盖在自己的胯上,唇齿压抑着情绪,冷冷的对程染吐了一个她非常非常熟悉的字。
“滚。”
好嘞。
程染站起身来,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擦,麻溜了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