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流着血泪,自称是宁家的二公子,满嘴的冤屈,说自己不能给祖母和父亲尽孝。
对宁家稍稍知晓些内情的都清楚,这位宁二公子可谓是吃喝嫖赌无所不精,满关州他算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土皇帝,正因为他这性子,时常多日不归家也是常事,因此起初宁指挥并没有将找不到宁二的这件事想的如何的严重,只当是他跟往日一般又跟那些劳什子狐朋狗友出去花天酒地了。
不过宁二这小子即便是再不成器,第二日是祖母的寿辰他总不会如此没规矩不回来,因此宁指挥这才找人找的着急了些,只不过他设想了很多的结果,却从未预料到今日的这一幕。
“祖母,父亲,儿死的惨呐!”
小沙弥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侍卫收剑慢了一瞬,那锋利的剑刃便在小沙弥的脖颈上割开了一指长的伤口。
随后小沙弥说出了自己是如何死的,以及尸体被埋在何处。
寿宴上众人面面相觑,时不时的交头接耳的商量一番,而那个曾跟宁二一同斗狗恐吓程染的徐胖子手中的鸡腿啃了几口攥在手里,脸上带着难辨的神色。
徐胖子吓的尿都要撒出来了,昨天晌午他跟宁二在一块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不过才过了一日,怎么人就死了,还死后转生,他娘的要不要这么离谱?
不能牵扯自己吧?不能不能,他可啥都没干。
老太太被这消息砸的几乎要昏厥过去,此时不过是在强撑着。
而家丁真的在小沙弥所言之处挖出来几乎被狗撕碎的宁二时,老太太一头栽到了桌子上,连气都弱了很多。
好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宁指挥怒的当场将跪在地上回话的小厮头砍了下来。
而扮演着孝顺的好大儿宁大公子戏也不错,一副备受打击红着眼眶扑在了小沙弥身上,歇斯底里的质问着凶手是谁。
程染隔着错落的人影看了一眼被撕碎的宁二公子的尸体,这可比死的时候要惨上许多,看来这大公子没少泄私愤。
来祝寿的人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下午整个指挥府都戒严起来,程染百无聊赖的跟蒹葭在房间里下五子棋。
“殿下,该你了。”
程染看了一眼,还继续什么呀,已经输了,有些怨念的看着蒹葭,她不过是将规则跟蒹葭说了一下,然后,她一盘都没有赢过啊!
突然想念主角攻宋砚礼,最起码在他手里,程染还能勉强混个五五开,能赢上那么一点。
“殿下,这五子棋,起初倒是新鲜,只不过细想也没什么意思,不若我们下围棋吧,也不知道殿下这许多年过去是不是更胜往昔?”
程染手指夹住的黑子忽的停在了半空之中,蒹葭跟以前的赫连肆鄞相识?
程染蓦然抬头看向蒹葭。、
蒹葭淡淡的笑还未收走,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一些话,场面静了下来,她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白子。
有的时候,有些人,即便只是淡淡的望着你,也总是能够给人一种深情厚义的缠绵感。
“我曾与你见过?还一道下过棋?”
蒹葭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眸,心底忽的柔软了起来,不记得也很好。
“奴并未与殿下见过,更不曾下过棋,只是听辜院长说起过。”
宁府满关州城寻找阿大,只是早已经被程染藏起来的阿大哪里会这么容易被寻到。
反倒是宁二公子,本就被疯狗撕咬的惨不忍睹,这天气也越发的热了起来,眼看着一团烂肉一般的尸体已经隐隐有了臭味,甚至是要生蛆了。
于是,宁指挥终于同意了出殡。
开祠堂的那日,法照拿着信件找了过来,他看着跟殿下坐在一起喝茶的蒹葭,心里生出些羡慕嫉妒恨来。
殿下也太偏心了,他伺候了殿下四年才能跟殿下一个桌喝茶,这蒹葭才几日啊,就有跟他一样的待遇了,他差哪了?不就是长的差强人意吗?
还是不爱,真是令人宫寒。
“殿下,宋县令给你的信。”
程染接了过来,将信封撕开,拿出里面的信件。
入目便是宋砚礼漂亮的簪花小楷。
“已到清平县,一路倒也算是顺遂,遇到商队,于是便去了一处雪岭,此时风光正好。
然,塞上传光小,云边落点残,心中想念忽生。
待君至。
落笔阿礼。”
程染将信收了起来,倒是有些诧异,宋砚礼居然也会写这些缠绵悱恻的情话。
程染将信沿着宋砚礼折过的折痕再次折了起来,放回信封之内,找出自己随身一直带着的佛经,然后将信件夹了进去。
蒹葭看着殿下如此珍视这封信,垂了目光,收敛了神色,恢复了那般冰冷的神色。
宁恪秋跟岳麓书院达成了共识,将这件事情掩饰的很好,将凶手推到了阿大和狗身上,而宁指挥险些将整个关州翻个底朝天也没能将阿大给翻出来,他生性多疑,此时已经开始忍不住的猜测这件事情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不过,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怀疑过自己那优秀又孝顺温润的儿子。
或者说是不想去怀疑,他只有这么一个有出息有能力的儿子了。
辜院长带着程染还有法照和蒹葭晌午未过便离开了指挥府。
出了府之后,上一秒还装的文质彬彬的法照瞬间变了面孔,带着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再次悄无声息的潜回了指挥府。
程染将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就在帘子放下的瞬间,车窗外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凤章手里举着几个糖人,对着街角的几个小乞丐软了点语气开口:
“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些糖人就是你们的,回答好的,我还给他买肉包子。”
几个年岁不大,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眼珠子都快粘在糖人身上了,忙不迭的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们刚才唱的是谁教你们的?”
百姓苦百姓危,吃不饱穿不暖,天公不作美,陆神降下天罚。
得到答案之后李凤章买了许多的肉包子分给了小乞丐,大概是自己曾经尝过饿肚子是什么滋味,因此便格外的怜悯了些。
太父说的没错,这些年民间谣言四起,是有人有组织有预谋的在挑起事端,就在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陆神到底是何方人物。
“呦,这位小公子生的真好,看这凤眉修眸,这周身的气度,这满关州城都寻不出几个。”
有些白胖的女人穿的很是花枝招展的围着李凤章转了一圈,眼珠子都快贴了上去。
李凤章并不打算理会这个女人,抬脚便准备离开。
“小公子打听的事情,我知道的可比那些小乞丐多得多呢。”
李凤章的脚步停了下来。
白胖的女人笑的更欢了。
宁指挥抱着棺材满身寒意,一双充血的眼眶好似要吃人般。
而已经没有人形的徐胖子满身的肥膘已经被点了油灯了,他声音沙哑带着极端恐惧,语无伦次的开口:
“不是我,我跟二公子斗完狗就回家了,真的不是我。”
随后,他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爬到宁指挥的脚下开口:
“不是我,二公子最后一个见的肯定是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