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带着商无离开陈惜月的家,走在回去的路上,稀稀的路灯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师兄,你看那妇人的面相,真的是陈惜月的母亲吗?”商无忍不住开口询问,他实在是想不到,也无法想象到,作为陈惜月的亲生母亲,竟然会跟继父做出这样的事情。
程染点了点头,从面相上来看,陈惜月确实是跟那个身材发福的女人有着血缘联系,这世间事,本就无常居多。
“相比于这些,我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利用陈惜月练煞。那个长满眼睛的婴儿,不会是自然孕育形成的,即便是遭受过辐射又或者近亲血缘都只会使婴儿畸形,而不会变成这么一副怪异的模样。”
想起来那满脑袋的婴儿,商无忍不住耷拉下来尾巴,是真的很渗入啊,他不是没有见过鬼魂,车祸死的,病死的,被杀死的都见过,但那些鬼的可怕程度还只是停留在视觉上,而那只浑身长满眼睛的婴儿是真的令人感觉到心理的恐惧。
“八十年代的香港,曾经出现过一个类似的大头怪婴儿,当时接连死了十几个人,当地的道教协会派出了钟师叔那一级别的道人才将这件事情解决,在这件事情中可怕的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见过那个大头怪婴儿的人在事情后都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意外。”
商无尾巴耷拉的更低了,连耳朵都垂下来了:“师兄你别吓唬我啊。”
程染和商无回到李玮的家,李玮的妈妈穿着围裙从门内探出身子来,笑的脸上皱纹都溢着温柔:
“玮玮回来了?我做了你爱吃的鸡蛋饼,还炒了腊肉,快点来吃饭。”
程染点了点头,在商无一脸渴望的目光中走进了房内。
腊肉是真的很香啊。
第二天程染照常起床,她先去看了日历,九月二十五号,时间没有跳转。
踏进校门,保安大叔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
程染将将踏进教室的门,就听到班长甜美的声音说道:
“李玮,数学作业就你没有交了,快点,我要赶着去送作业。”
吵吵闹闹的班级一如既往,程染应了一声,将空白的作业本放到班长的手里,两旁人不停的在追逐打闹,其中一个人不小心撞到了程染,抬头看去,正在昨天被她整个人削成两截的男生。
班长忽的想起来什么,对着程染开口:
“李玮,你昨天逃课数学老师生气了,他上报了教导主任,主任让你大课间去找他。”
“估计免不了要写检讨。”
程染点了点头,沉默的坐在自己座位上。
陈惜月今天还是没有来上课。
大课间的时候,程染找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来。”
程染推开门进去,只见教导主任斯斯文文的带着个眼镜,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穿的很整洁,散发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李玮是吧,你的数学老师反映你昨天逃课,你逃课去干什么了?”
教导主任一边写着报告,一边公式化的询问。
程染看着教导主任在教案上写着关于整肃校风校纪的策划书,她注意到教导主任的握笔手势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旁人拿笔是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笔,而教导主任的握笔手势是食指的覆盖在大拇指的指甲上。
“问你呢,逃课干什么去了?”
程染试探性的开口:
“六样?”
教导主任顿了顿,不太明白程染在说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程染抬起手来,念了个清心咒,虚虚的落在教导主任的眉间。
教导主任神色微微浑噩之后,眼眸逐渐有了焦点,他看着程染激动的喊着:
“师兄?”
恢复了六样本性,之前教导主任那样斯斯文文的感觉便荡然无存了,六样是个人狠话不多的汉子,最喜欢的就是一身肌肉和古铜色皮肤,眼前这个酷似斯文败类的身体,他很是不满意。
程染看着六样嫌弃的样子,没有开口告诉他能做个人就已经是撞大运了,商无现在还在牛肉板面的摊子前流口水呢。
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程染了解到,陈惜月转学进入这所学校,就是经过教导主任的手。
有了人好办事,程染跟着六样正大光明的离开了学校,然后见到了正在流口水的商无。
六样很大方的掏钱请程染和商无吃了一顿只有牛肉的牛肉板面。
没办法,他们三个人当中,只有六样是个成年人有钱,程染的钱也只够买个饭。
商无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的摇尾巴,六样又要憋笑又要心酸,他现在对于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的不满了,人总是要在对比中获得满足的。
终于吃到肉的商无再第十次察觉到六样憋笑的眼神后,终于忍不住了。
“师兄,咱们什么时候能从这个魇中出去啊!”
程染擦了擦嘴,习惯性的摸了摸商无的后脑勺。
“想要破开这魇,以我一己之力还差点,必须要找到徐志年,徐志年的道术不在我之下,想必他也早已经恢复了神志,只是暂时没有找到我们而已。”
吃完饭起身结账的六样,从钱包里掏出来钱,递到店主的面前,而当店主接过钱的时候,六样忽的愣住了。
店主戴着棉手套接过六样的钱。
程染抬头,只见雾色稍显脏污的天空飘起来雪,路边人影绰绰,枝桠横斜投照在路面上,雪地脏污化成一团一团流不尽的水渍。
时间再次跳跃了。
程染立刻起身对店主询问:
“今天几月几号?”
店主找钱的姿势愣了愣,侧头看向一边的挂历:
“二月十六号。”
六样也愣住了,明明上一刻还是燥热蝉鸣夏日,不过是起身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来年二月。
手腕传来灼热的触感,铐鬼链在向她求救,程染抬起手来,食指中指并拢,口中念着诀,目色凛然。
程染的五官其实生的不算是那种庄重正气的端正模样,平日里脸色总是挂着和煦的浅笑,因此便将这种过分清冷锋芒给掩盖住了,此时忽的敛眸皱眉,让人忍不住有些发怵。
雪下的急了。
程染的眼睫落了一片雪,颤巍巍的,忽的眼前雾沉沉的天际摇晃起来,好似是那晚风乍起,半浮半沉垂死挣扎的遥遥烛火。
“砰”的一声。
钟已然被程染拽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