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手短,程染点了点头。
“程院士,您吃饱了吧。”
在程染点了头之后,景肆忽的又问了这么一句,此刻他一直笑眯眯的姿态泛出些可以算做是调皮的姿态来,但他一向太乖了,此刻微微的泛起些波澜也带着克制。
“程院士,我计算过你的异能,若是想要控制偌大的曙光基地,此刻连半秒都无法维持,但我还是要请程院士帮这个忙。”
废墟之下,鼠蚁四逃,可是景肆这一次不能让对方逃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了。
程染自从能够控制精神力之后便刻意的控制自己,使得精神力不再漫无目的的外放,而那些时时刻刻响在耳旁的声音也再也没有出现。
晦暗的夕阳沉没殆尽,程染缓缓闭上眼睛,一瞬间那些凄凄惨惨,嘈杂的声音蜂拥而至。
“今天基地发什么饭了?也没有肉?”
“这什么世道,丧尸早死绝了才好!”
......
“胡院长,东西都已经带好了,我们赶快离开吧。”
找到了。
缭乱的星子随着赤色圆月缓缓现身,程染睁开眼眸,苍白的面容在这般浊色的夜幕下轻飘飘的给人一种妖异又圣洁的感觉。
“在那里。”程染抬手一指。
景肆顺着程染的手势看去,脸上扬起了可以算作开心的笑容,他的这份笑容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单纯,倒是跟此时少年般的面容有些违和感。
武装押运的车浩浩荡荡足有十辆,为了不让曙光基地的幸存者发现,只能拖延到此时夜色深沉的时候静悄悄的离开,这是科研院的人第二次逃离,如此也算是熟练了。
而有两辆武装押运的车装着胡院长的毕生心血,更是有着异能者抑制剂等绝密资料,这些东西要远比那些科研院的人要重要的多。
“胡院长,已经跟那边的基地取得了联系,他们听说我们有能够抑制异能者异变的抑制剂很是兴奋,已经答应了您提出的要求了。”
胡院长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曙光基地,便挥了挥手,让车队启动。
启动的声音刚刚响起,车灯在昏暗的夜色中孤零零的照出一条单行道来,而司机却在灯光的尽头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来,期初他以为自己的看错了,还特意眯了眯眼睛,当看到面前真的是个人影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遇到了丧尸,于是他离开掏出枪来,做警备状态。
“警报,前方有异动!”
车队猛的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人们面上露出些茫然的姿态,他们窃窃私语来掩盖面上的惊慌失措。
景肆迎着灯光踱步而来,车灯大开,刺的人仿佛自带了一道苍白的光,明明是这般灯火通明,眼前又是这般单薄瘦削的少年,可那藏在车里的人却觉得那触碰不到的阴暗出藏着一头随时蚕食的巨兽。
“咚咚——”景肆敲了敲车窗,轻笑着问道:
“我找胡院长。”
司机蓦然哆嗦了一下,手上紧握的枪却是连扣下扳机的勇气都没有了,少年清隽的面容因着过分苍白而带着一种单薄的破碎感,他颤抖着看着对方,深秋的夜里算不得寒凉,但这寒气却是缓慢的侵蚀着人的神经,在触碰到少年赤色的眼眸时,陡然的冷意惊的他不知道要做出何种反应。
“胡、胡院长在、在第三辆车上。”
景肆点了点头,略表谢意便起身前往第三辆车,劫后余生的司机浑身如同浸了一层冰水,只觉得大脑皮层都透露着一股寒意。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只见车窗外又站了一个人人。
散乱的长发微微漾起,对方没有看过来,以至于他也看不见对方的模样,只是他这般大起大落又忽的再遭受惊吓,心理防线已然崩溃,他不是异能者,只不过是个司机,此时倒真的恐惧的几乎要失去管理能力,当他的惊恐的尖叫声即将响起的时候,只见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月影缭乱,赤色光影层层叠叠之中,对方灰白的手指缓缓竖起,放在唇间:
“嘘——”
那声惊呼便忽的卡住了。
程染放下了手,她的耳朵是真的再也经受不住折磨了。
程染跟在景肆的身后,作为一个合格的狗腿子,保护老大的安全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过眼前的场面到是没有程染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起初程染也猜测过胡院长跟景肆是何种关系,沿着细枝末节中串联出来,意识到景肆很有可能是胡院长特意送到自己的身边的,但她的线索太少,这副拼图连冰山一角都拼不出来。
胡院长隔着玻璃与景肆对视了一眼,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月色下泛着浅淡的颜色。
“father。”
景肆开口。
听到这一声的程染微微皱了皱眉,father?景肆是胡民丰的孩子???
这短短片刻的时候,已经让程染脑补出了一个科研狂人为了某种实验不惜牺牲自己亲生儿子的人伦大悲剧,她想到了景肆是个可怜的娃,没想到他这么可怜。
程染心中默默脑补着这场父子相杀的伦理大戏的时候,随行的异能者已经将她跟景肆包围了起来。
程染一向把自己的位置放到很正,在景肆没有领盒饭之前她就是对方的小弟,想着不能破坏这出父子大戏,于是程染便转身面对这些异能者。
被奶了这么多次,护一次小孩子也是应该的。
“father,您应该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要从何说起呢,不如就从重逢的那天说起好了。”
景肆食指弯起,缓缓敲了敲车窗,足以防弹的玻璃在清脆的声响中逐渐裂开,蛛网般的裂痕骤然蔓延,带着一种暴力的美感,而少年苍白的手指柔弱到近乎无骨。
此时,才算是真正的面对面。
“father,当时您看到我应该是意想不到的,而那时的我找到了程院士,或许是血缘的依恋,又或许是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机能,这种种原因使得我未能跟father相认。”
景肆这般说着,微微眯起眼眸,含了一汪月色的眼眸泛着琉璃般的光泽,大概是因为想起了某个人,又或者是因为某个人此刻正在自己的身边,使得景肆如同要到了糖的孩子欢愉了起来。
即便是身体已经长大,可他依旧还是那个十岁的男孩。
“她很好,我很庆幸自己的脱胎于她,father,这一点我要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