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之日声势浩大到有些超乎程染的想象,因着是敬亲王亲自组织并参与的,达官贵人无一不前来助兴,暮雪之时,煮酒烹茶,于望亭之中看少年打马而过,倒也算是文雅。
谢玹倒是一早就将慕淮危和程染接了过去,说起来这谢玹身为一个世子,对于慕淮危一个五品小官,似乎有些过于看重了,程染估摸着,这不是看重,倒好似是强迫慕淮危上贼船,因着慕淮危京官的身份所以高看一层,同样也更为警惕,怕是慕淮危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要横尸当场了。
不过前去见敬亲王的时候出了点差错,程染因着没有品阶,便没有资格去拜见,谢玹便将程染交给了程毅,带着慕淮危走了。
程染顿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见不到王爷,那色诱之计便排不上用场了,而慕淮危去了,那岂不是......
于是程染便抬眼瞧去,本着看戏的心态倒是瞧的十分专注,连一旁程毅跟自己说话也没有听到。
程毅这些年来趾高气扬惯了,除了谢玹旁人都要恭恭敬敬的舔着自己,没成想自己今日倒是被一个小子给忽视了,但他心里还顾忌着几分谢玹,没有翻脸,而是耐着火气又言语了一遍:
“许然,世子殿下给你安排了位置,我带你前去。”
程染正看的激动呢,以她的视角,将将能够看清楚敬亲王的面容和姿势,只见敬亲王亲手将行礼的慕淮危给扶了起来,那手摸着慕淮危的手,颇有些缠绵之意啊。
程染寻思了寻思,这事是没有自己的事了,她此番便等着慕淮危把敬亲王引上钩,自己便威风凛凛的破门而入,毫不留情的把敬亲王给咔嚓了,再顺势对慕淮危表达一番自己的担忧,惊惧之意,以及默默的关切和爱慕之情,如此功成身退,完成了了剧情,保住了人设。
甚好甚好。
程染正想的开心,只听闻耳旁忽的一声呵斥声。
回过头去,只见程毅铁青着一张脸,气的着实不轻。
“请跟我来。”
说完,程毅也不管程染能不能跟上,抬腿就走。
薛林抬手给程染打着伞,因着薛林没有程染高,因此这伞便打的低了些,说来程染这具身体倒也符合攻的条件,身形修长,微微瘦削,除了面皮细白有些娘气,旁的一个攻该有的还是有的。
程毅好似是故意想要将程染落在后面,越走越快,于是便拉开了距离,程染倒也不急不恼,照顾着薛林小短腿,走的优哉游哉的。
好似那权贵之人总是不怎么长眼睛的,程染这般走着,忽的被人撞上了伞,前头说薛林矮了些,这伞檐便堪堪遮住了程染的视线,使得她只能低头去望着脚下,身旁都是顾忌不到了。
那人撞了伞倒是气焰高的很,指着薛林便叫嚣道:
“你是没长眼睛吗?!知不知道你撞的是谁!”
那婢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拦了下来。
“熏儿,别坏了我的心情。”
那婢女看着薛林,用鼻孔哼了一声说道:
“今儿道个歉便算是过去了,没得计较的晦气。”
程染撑住了薛林手中的伞,堪堪举高了些,露出面容来,抬眸轻望,随即垂目,淡淡的说道:
“是在下唐突了,见谅。”
这冬雪落的稀稀疏疏的,偶有些落在眉眼上,也很快化作一团微微的湿气,唯有落在眼睫上倒是存的久了些,如此便使得那黑沉的眼眸,细白的雪色更加的鲜明,于融化之时,散漫成雾色。
半晌,旁人没有言语,程染便略微颔首,只当是按着对方的要求道了歉,此番事情便算结束了。
只不过这脚步还未抬起,只听到那位女子开口说道:
“公子面生,不知是何许人也?”
程染看着面前的女人,应当说是妇人了,梳着妇人发髻,虽然年岁不算大,大概是个新妇,程染没多想,微微颔首回道:
“在下几日前从汴京来到洛阳,此番是为了家中之事。”
正说着,那程毅黑着脸走了过来,倒不是走到程染的面前,而是走到那妇人的身旁,微微搀扶上手臂,轻声细语道:
“汐汐,你怎的出来了,天寒雪重。”
程染微微后退一步,在有妇之夫面前适当保持些距离。
谢汐勉强回过神来,很明显在程毅扶上自己的时候僵了僵,随即有些淡淡说道:
“方才觉得有些憋闷,便出来透透气,熏儿不小心冲撞了这位公子。”
“汐汐,你身子弱,还是不要太过于吹风,为夫扶你回去。”
程毅好似没看到程染一般,扶着自己娘子便走了。
薛林捏紧了伞柄,心里着实气闷,程染倒是不在意,只是默默的跟在二人的身后,到了地方便自己寻了个角落坐了下去。
这些文人属实无趣,喝酒斗诗,输了的便去斗马,程染看的直犯困,因此便不知不觉的多喝了几杯茶提神,不一会儿便想要去撒尿了。
她独自一人提着伞便离开了角落,薛林晓得程染的毛病,撒尿从来不让旁人看便也自觉的没有跟去。
程染行在路上,隐隐听到雪松之中的哭泣声,她顿了顿,立刻加快的脚步撒丫子就跑,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准没有好事。
程染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正准备歇口气,没成想,转角就看见了慕淮危那张俊俏的脸,还有他身旁的敬亲王。
正在跟敬亲王欣赏雪景的慕淮危也是愣了愣,他着实没有想到程染会这般时候,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面前,不过好在他反应的极快,在程染被当做刺客一剑刺死的时候,离开说了程染的身份。
“既是慕大人的弟弟,想必也是一位少年英才,如此便一起同游。”
程染被对方毛毛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嘴里连忙说道:
“谢王爷夸奖。”
“如此便跟本王同游。”
敬亲王说完,那咸猪手便一把抓住了程染的手腕。
程染看着敬亲王,一手慕淮危,一手自己,心里懵了片刻,好家伙这老东西还想双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