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危这一怔之后，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回过头去跟世子谢玹说着话。
程染看着面前的闹剧，微微闭了闭眼，长叹了一口气。
薛林一把撸起袖子，一副要狠揍对方的模样，只不过因着疼痛的地方有些特殊，而显得过于娘气。
程染跟在薛林，在慕枫的带领下，去十娘子的竞拍会，这十娘子乃是整个洛阳最为出名的十位青楼娘子，而每年的拍卖会，则是拜倒在十娘子石榴裙下的爱慕者竞拍一个月的十娘子，这一月之中，那女子便只会服侍一人。
这番声势浩大，人群熙熙攘攘的，程染和薛林从中走着，程染只听到薛林一声尖叫声，转头就这么一瞧，一只京巴狗死死的咬着薛林的屁股，死活不撒口。
这件事，是真的狗。
那人瞧着程染穿戴不菲，虽然不相熟，但也无意结仇，面前说了几句软和的话，就把小京巴从薛林的屁股上拽了下来，大概是咬的有些重，疼的薛林龇牙咧嘴的。
等到程染和薛林走了过去的时候，台上正换了一位女子，这位女子红纱覆面，只余了一双含着秋水潋滟的眼眸，穿的衣服要比之前的多了些，但却是更加的轻易，舞姿轻巧，那薄暮云纱便不曾落下过，凤箫声动，玉壶光转，鱼龙舞就。
“许淮，这位容漪儿姑娘，算是如今洛阳最红的头牌，不知跟你在汴京识得的女子相比如何？”
谢玹好似对着容漪儿十分满意的样子，手指顺势随着对方的舞步而打起了拍子，因着世子坐在最为显眼的地方，所以那容漪儿闲暇之余甚至跟谢玹交换了几个眼神，颇有些若有若无的勾引之意。
慕淮危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杯茶，自方才便一直拿在手里，可直到茶微微泛凉都不曾啜上一口。
他随意打量了一番覆盖红纱的容漪儿，说实话，这舞台想要打造一种灯火煌煌的场景，这染的琉璃灯便多了些，此番看过去，只见亮堂堂的一片，而满身红纱的容漪儿在慕淮危的视线中便尤为刺眼了。
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的略略点了点头，随口道：
“汴京女子多洒脱，远不如洛阳女子温婉细腻。”
程染走了过来，刚刚想要张嘴问候一声，只见慕淮危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座椅，坐着便好。
程染觉得这手挥的，跟刚才那人招呼自己小京巴的手势颇为相似。
谢玹视线落在容漪儿的身上，自是没有瞧见程染，他不时的询问几句慕淮危在汴京的事宜，问话点到为止，绝不深究，这么一副谨慎的性子倒是跟此刻花天酒地的模样不太一样。
程染听着慕淮危跟谢玹你来我往的问着，说的话大多打着谜语，听也只能听懂一些，索性便拿起手里的瓜子嗑了起来，一边嗑一边琢磨这剧情。
原身程然心里暗暗存着爱慕之心，此次洛阳之行，敬亲王确实是有反意的，当年夺嫡，敬亲王年纪最小，脑袋聪明是聪明，可惜势力远远不如那些年长的哥哥们，因为他便选择了韬光养晦，即便是不登皇位，做了从龙之臣，得了封地，一样做土皇帝，这次皇上病危，而敬亲王年纪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可谓是天赐良机，于是便暗中跟谢彦川这个废太子前线，利用谢彦川，好名正言顺的去夺得皇位。
既有反意，则无需再留。
原身程然亲自杀了敬亲王，慕淮危退了洛阳之困，顺便收缴了敬亲王的兵力，助谢毓衡成功登上皇位。
事后，谢毓衡亲自成立检察院，封程然为正二品检察院都督。
目标很明确了，搞死敬亲王。
程染正想着要怎么接近敬亲王的时候，只听身边咔嚓一声，薛林砸开了核桃，把核仁挑了出来，挑了一堆，送到了程染的面前。
程染忽的有些欣慰起来，虽然自己的小弟没有那么拉风，但终归是比慕枫体贴许多的。
她想剧情的这番功夫，容漪儿已经跳完舞了，连衣服都没有换便跑了过来，在谢玹的面前撒娇，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看着慕淮危，，而慕淮危一副巍然不动的姿态。
于是谢玹笑着让容漪儿给慕淮危敬茶，容漪儿柔若无骨的手端着白玉瓷杯，身姿曼妙的走到慕淮危的身边，轻言细语，然后面纱忽的不慎掉落，露出了一张与那双枚眼截然不同的清纯面容来。
程染在一旁边吃着薛林亲手砸的核桃边瞧着，心想这不就是纯欲吗，小姐姐真好看。
程染看的正开心，心想慕淮危这般柳下惠要怎么应对，只见慕淮危在对方将将要靠上自己身子的时候忽的站了起来，他这般突兀的动作让容漪儿猝不及防，本是弱柳扶枝，这下子一头栽进了程染的双腿之间，还把程染手里的核桃都扬了出去。
吃瓜群众的瓜砸了个稀巴烂。
程染心里把慕淮危给骂了一顿，特么的这茶真特么的烫啊，都洒她裤裆上了！慕淮危这个狗东西！
容漪儿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轻慢，心里生了些闷气，但也知晓自己的身份，此番着实是不能表露出来，她慢慢的从程染的裤裆上直起身子来，因着之前容漪儿的全部神思都在慕淮危一个人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略略靠后的程染，此番也是先摆出了一个柔弱的姿态来再缓缓抬起头，嘴里便言语着：
“公子，都是奴家不好......"
容漪儿嘴里的话说道到末尾便没了声响，这般忽的抬眸望见，心中毫无准备，那句请公子莫要责怪便再也无法说出口来。
程染见对方这身子起到一半自己不动了，她又不好意思一把将人推开，但这茶水烫的她大腿生疼，她便叹了口气，大概是在宫里伸出手来扶人习惯了，此番程染便也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放到容漪儿的面前。
“我无事，姑娘请起。”
容漪儿怔了怔，琉璃灯下，满室尘烛燃的尽欢，青花缠枝香炉熏着满室轻烟，氤氲而生的是无法言语的旖旎气息，她素手轻点了一下便收了回来，掩饰好了自己的失态。
“许淮，难不成我漪儿这等面容都入不了你眼？”
谢玹轻笑着走了过来，只是笑意露了一半，剩下的落了回去。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程染垂眸的眉眼，略略停留，只觉得若是旁人做出这么一副没什么神色的冷淡模样，总是会让人升不起些亲近的念头，可偏生眼前的少年，神色淡漠疏离的跟这周围都融不进去，却仍是让人总想要过去，即便不能亲近一番，言语一二也是好的。
细白的面颊上透着点红晕，低眉垂眸望着身下的衣服，湿了一团沾染了几片茶叶，伸出手来轻抚了下，神色也不见恼。
程染忽的想起来，也不知道这个漂亮小姐姐撞她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出点什么来，要真的察觉出些什么来，那就完犊子了。
慕淮危不动声色的将谢玹这番神色看在眼里，他起身站到程染的面前，将程染遮了个大半。
“世子，舍弟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