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近还是没有来永和宫,应该是皇上根本就没有来后宫,后宫之人纷纷猜测,是不是那鞑靼人又开始不自量力侵犯边境了,又或者哪里又又了灾情,不过这些猜测统统没有落实,便等来了另一条消息。
皇上要在行宫举行秋猎,得宠的嫔妃,和正五品以上的官员随行,这秋猎三年一度,只不过上一次因着边塞战事吃紧,皇上被烦的没有赏玩的心情,便下旨取消了,如此算来,这场秋猎可是等了六年才等来的,因此消息一出便知晓声势浩荡。
皇上为这事,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踏进了后宫,跟皇后上来了随行的嫔妃名单,连饭都没吃,便准备去看贵妃。
人人都道这荣宠再盛也有过头的一天,说贵妃娘娘姿容未老却恩宠早失,如此也算是狠狠打了那些明里暗里看戏的人,只不过最为受伤的还是皇后。
那为陛下准备的一桌子菜,便这么倒进了泔水桶里。
“这秋猎,你随着朕去,也好让朕宽宽心。”
贵妃白了一眼,不乐意,说自己近来喜欢安静,这偌大的大梁后宫,想要跟皇上去秋猎的人海了去了,臣妾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皇上一听贵妃的语气,就知道对方是生气了,不过他近些年来不再喜欢这般迁就旁人了,因此也不打算去哄着贵妃,只是淡淡的说着:
“你不去,不成体统。”
一国贵妃不去秋猎,反而那些嫔位跟着,没这个规矩。
程染瞧见气氛僵住了,连忙给陛下换了一杯新盏茶。
贵妃看着嚣张跋扈,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便借着台阶下去,应了下来。
皇上又说了几句话,赶着去看自己新封的苏嫔了,连贵妃都瞧出来点滋味了,这老皇上,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苏嫔。
“扶本宫起来。”贵妃轻轻抬了抬手,程染低头搀扶住。
程染扶着贵妃去了之前一直闲置的空屋子,也不知道贵妃是怎么来的兴致,走了进去,也不用程染,自己在灰尘里扒拉着东西。
“这是本宫十几岁时候拉的弓,那个时候本宫骑马射靶,都不曾偏过。”
说着,贵妃原本欢愉的语气忽的沉了下来,脾气就这么上来了,随手把弓扔在了地上。
“如今,本宫被养成了个废人,这弓早已经拉不开了。”
这弓扔在了程染的脚下,程染弯腰捡了起来,用自己的衣袖细细的将沾染的灰尘还有蛛网擦拭干净。
“娘娘不是废人,奴才才是。”
“娘娘的路,要远比当初骑马射箭走的艰难许多,因此娘娘算是胜过往昔,如何算得上是废人。“
说完,程染将手中擦拭干净的弓呈到贵妃面前。
光线在屋内的粉尘都映照的纤毫毕现,贵妃透过这层层尘埃,看着眼前程染的眉眼,这么些年来,程染在她的身旁一点一点的抽条长大,早已脱离了原本那般单薄的印象,他生的好看,如今更是越发清冷,即便是在自己面前笑着,那笑意也并未抵达眼底,而只是虚虚的浮了一层,风一吹便消散了。
后来,贵妃察觉出了些滋味来,明白对方这是在敷衍自己,她那时生出股火气来,却又无从开口,只能日日罚着对方,寝宫内的地砖上,程染一跪便是一夜,可即便她如此苛责,对方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久而久之,贵妃再望见程染的笑,已然分辨不清对方是不是在敷衍自己了。
后来她想通了,不过是一个奴才,用着顺手,看着顺眼就够了,管他真心如何,只要自己得势一天,他便只能这般恭恭敬敬的对着自己。
可此时贵妃忽的不如意了,她开始想着程染的真心的,可是面前这人,嘴里说着安慰的话,面上也带着笑,可是内里却是封了雪的寒山,终年不化。
贵妃走近一步,她望着程染,那些跳跃的灰尘隔着灰蒙蒙的空气在贵妃娘娘凌厉的美眸上晃动着,那近在咫尺的人,她看不透。
“程然,你只有这一张嘴是甜的。”
内里淬了毒,灌了冰,让人寸步难行,不动则已,一动便万劫不复。
程染听了贵妃这话,当是自己拍马屁拍对了,虽然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不过都是些小毛病了,反正贵妃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因此程染权当是贵妃在夸奖自己。
秋猎前去的皇子公主,只有大皇子,三公主,太子殿下,五皇子,还有六公主。
当年大皇子出生的时候,皇上还在打仗,回来的时候孩子都会走了,没有多亲近,皇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儿子是二皇子,可惜二皇子早夭。
皇后娘娘敏锐的从这次前去的人选中嗅出了点不一样的感觉,虽然谢毓衡去是应该的,可是陛下特意提了这事就不同了。
而将将返京的慕淮危,赫然在受邀官员之列,作为慕丞相的孙子,也是唯一的嫡长孙,被寄予了厚望,而且秋猎之后,慕丞相极有可能退休,这次也算是为自己的孙子博最后一程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