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汴京城里出了两件值得津津乐道的事情。
而这两件事都与那骠骑将军程然有关,不,应该称呼为程学士。
那程将军在新帝论功赏赐的时候,忽的跪了下来。
新帝想要给程将军升一品镇国大将军的时候,程将军拒绝了。
二十岁的一品镇国大将军,程然轻飘飘的一句臣有愧,便婉拒了。
程将军若不是那六元及第的天才,若不是那打的突厥人签下八十年议和条约的骠骑将军,恐怕新帝吃人的心思都有了。
程将军说:臣身体已经垮了,白占着镇国大将军的名头,名不副实啊,臣还是喜欢松散一点的。
于是,程将军从一品镇国大将军,又变成了那五品的程学士。
好家伙,这三年的时间,那程然来了个三进三出,又变回了程学士。
第二件事就是,那程学士下了朝,就直奔城郊梨园了,那日清晨,众人便见那眉目清绝好似仙人的程学士,扛了一株手腕粗细的梨树自城门处不紧不慢的走了回来。
于是,那茶楼里便说了一本新话本。
“那程将军桃花纱覆目,手执丈长大刀,身下是汗血驹,他这般立于城下,直吓的那突厥王心惊胆战。
而程将军却是笑着缓缓说道:他有一小姑娘名小梨子,此刻若是投了胎,他便要给那小梨子八十年的安稳太平。
若是不从,便屠了这突厥满城,灭他全族,让史书上再无突厥二字。”
说书先生这一段说完,惊堂木一拍,犹有许多人未缓过神来。
林杉坐于窗前,手中的茶杯已凉,却不见他有半分的动作。
而温玉楼里,这一段也刚刚说到了结尾,姑娘们纷纷美眸含泪,那仙人般的程将军,竟是也有如此柔软心肠,只是,恨不能那满腔柔情不属于自己。
清疏怔了许久,忽的弹起了琵琶。
程染此刻却有些烦躁,还不是那大黑,垂涎周悍那坐骑许久,这般发了脾气,草料也不吃了,天天尥蹶子发脾气。
程染烦躁的蹲了下来,她瞅着这大黑,没好气的开口:“怎么?这全天下的小母马你就看上人家了?”
“人家跟你也不熟, 我跟那周悍更是不熟。”
大黑甩了甩尾巴,不理程染了。
当程染骑着大黑来到军营的时候,由于她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一介文职,进入军营要说明情况的。
程染看了看坐下的大黑,于是说道:“我找周将军,跟他商量门亲事。”
小兵愣了愣,然后猛的掉头狂奔。
程染:......
“老大老大!”小兵一口气跑到周悍身旁,气差点没喘上来。
“程学士说要跟老大您商量亲事!”
还在练武的周悍忽的趴在了地上,好半晌没爬起来。
“那程将军,现在的程学士要跟老大商量亲事?”身旁人忽的爆发了一阵声响。
“程学士这么凶猛的吗?自己上门提亲?”
“那我们老大岂不是......下面那个?”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周悍忽的面色又红又白,一脚将那个说自己是下面的小兵给踹开了。
当周悍红黑着一张脸出来的时候,只见程染立于马前,单薄瘦削的身影似乎都撑不起身上银白的狐裘,他面容苍白极了,这般没什么神色的时候,像极了悲天悯人却又永远无法接近的谪仙。
周悍忽的停住脚步,似乎是一泼冰冷带着冰碴的水猛的浇在了他躁动的心上。
“听说你找我。”周悍开口。
程染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们进去说吧。”
周悍忽的口干舌燥,那双矫健的双腿忽的抬不起来,手也发抖,好似当年少年的眼中泪再次砸了上去一般。
程染牵着大黑,走在周悍的身旁,程染此刻多多少少有些儿子娶媳妇的窘迫感。
“那个,有件事情,想跟你说很久了。”程染停住了脚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周悍。
周悍忽的有些目眩,明明是寒冬,他却只觉得浑身燥热到难耐,他的目光虚虚的落在少年银白色狐裘上,不敢直视少年的眼睛。
程染顿了顿,这周悍一脸死人样,这是不同意?不应该啊,她还没有说是什么事呢。
程染想了想,自己也没几天可活了,好歹帮大黑完成这终身大事,便继续硬着头皮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有些突兀,但是其实挺久了。”
周悍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他这般想着,似乎是梦境一般,若真的是这样,他做下面的又何妨。
“你说吧。”周悍沙哑着嗓子开口。
程染将大黑扯了过来,不好意思的开口:“大黑看上你的踏雪了,惦记了许久,最近发脾气都不吃东西了,所以......”
寒风呼啸,周悍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直到燥热的汗变成了冷腻粘稠的触觉时,他仿佛还未回过神来。
“......踏雪?”周悍声音沙哑又低沉。
程染点了点头:“大黑喜欢踏雪挺久了。”
大黑嘶鸣了一声,甩了甩尾巴,周悍的目光忽的沉了下来。
程染此刻僵在了当场,她现在恨不能扯着大黑的耳朵将马拖回来,真他妈丢死人了。
现在是这么个场景,程染浑身僵硬的跟周悍站在马场上,而大黑正兴奋的在踏雪身上耕耘。
大黑,你死定了。
风很寒,日头惨白雾蒙蒙的,程染在满地找地缝,想钻进去。
她哪里知道大黑这么急不可耐啊啊啊啊!
小兵:“老大跟程学士谈了这么久,看来好事将近啊。”
不出一日,程然程学士与周悍周将军干柴烈火,在军营里互诉衷肠,喜结良缘的事情传遍了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