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那手执长刀,桃花覆面的少年将军,骑在一匹健硕的大黑马上,这般遥遥的看向突厥皇室,而他的身后,是十万将士。
“将阿木尔交出来。”
“还有,这议和的年限我不满意。”
突厥使者俱是一惊,他们看着那漂亮到不似凡尘人的少年将军,每每想到,便不由的心惊胆战。
“不、不知将军想要多少年限?”突厥使者努力稳住声音,却不敢直视程染。
这冷燥的风一阵一阵的,吹的人心中颤颤,手脚冰凉,那些恐惧,惊颤的思绪便在这安静的风里被无限放大。
就在突厥使者即将承受不住这如山如海的压力时,只听到少年那疏离冷冽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说道:
“八十年。”
突厥使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八十年!即便是前朝签订议和条约最多也是四十年,在程将军这里直接翻了一翻!
四下只有呼啸的边塞风吹过,他们这般怔住了,倒是落在程染身上的目光忘记了移开,那昏黄的落日在边塞雪山之后,给少年的面容渲染了一层微暗烛火,日暮黄昏,风啸沉静,少年桃花色的纱巾吹的凶猛了些。
“我认识一小姑娘,她叫小梨子,她说最长寿的人能活到八十岁,若是她这般投胎了,我便是要给她八十年的安稳。”
“回去告诉你们的王,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突厥人的历史就此戛然而止。”
少年青芷白玉般的手指执着那长刀,这般开口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意。
无论突厥可汗多么的恨意滔天,兵临城下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最终,那被藏起来的阿木尔王子终是被押了出来。
十二月,骠骑将军带着一身功绩返京。
魏端行几乎已经没了人模样,看着只是一坨会喘气的肉块罢了。
这神勇无敌丸用尽之后,程染便再也拿不起刀了,她现在身体衰弱到已经是垂暮老人了。
这路途遥远,程染便骑不得大黑了。
“圆圆,把那香蕉给我切片。”程染白着一张脸,咽了口水,沉声对圆圆开口。
圆圆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最近也越发的沉默了起来。
程染将那香蕉片吃了,总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程染心中默默数着剧情,这边塞的剧情崩的一塌糊涂,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原本应该是在一年之后死的老皇帝,也提前死了,梁锦颐提前登基,她立了这么大的功绩,梁锦颐肯定不能一杯鸩酒赐死自己了。
烦死了!
程染细细想着,该怎么弥补这剧情,她必须要死啊。
“报告将军,那狗贼要见将军。”小兵走进来报告。
狗贼,是魏端行的称号。
程染有些懒懒的,想到魏端行总是端着架子,不阴不阳的说话,她就觉得累,不爱搭理。
等程染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见到囚车上的魏端行的时候,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太惨了,都没人样了。
夜风猎猎,身后是森森的树林,魏端行那血肉模糊的一团被这火把一照,其冲击力不亚于恐怖片的贞子。
大概是那些魏家军太过于仇恨魏端行了,他伤势从未好过,伤上加伤,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白骨。
身旁小兵举着火把,这火把在夜风呼啸时光影摇曳不定,程染还没有问魏端行到底有什么事的时候,只听见对方轻笑了一声,声音阴恻恻的开口说道:“原来,程公子是这般模样。”
他那阴恻恻的声音,趁着这摇曳不定的幽幽火光,让程染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染沉默了半晌终是没有忍住,她看着对方那血迹斑斑的脸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拿腔拿调的,怎么,你是要演话剧啊?”
魏端行突兀的没了声响。
小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将军真是太有意思了。
“程然,你会后悔的,你最终会身首异处,不得善终。”魏端行扔下这么一句便再也不肯开口。
程染倒是不气,因为她巴不得这样,好完成这个见鬼的剧情。
程染抵达汴京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弱了,弱到那二十斤的盔甲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
又是一年朔雪,这冷月如霜的夜景里,楼台寒月,星子点点,仿佛天河之上的星子尽数倾落在了这苍茫天际之中。
程染觉得自己现在大概能称的上一句林妹妹了,银白色的狐裘紧紧的包裹着她,圆圆站在她身旁提着一盏灯,手中撑着伞,于这浮光明灭之中,程染亦步亦趋的走了出来,她抬眸看去,面前苍茫雪簌,气势恢宏的帝王轿撵立于不远处。
素月银辉之下,细雪自星幕纷扬如絮,天空不是纯粹的黑,而是染了清芒般温润又疏离的黑,顾积阑看着那银白色的身影,身下是颜色略深的皓影投映在朔雪之上,似乎有光华流转,而在这孤冷月光之中,满目白雪之中,程染缓步而来。
骠骑将军荣归,新帝于汴京城外相迎。
细雪落在伞面上,发出簌簌的轻响,程染走到新帝面前,修长白嫩的手指撩起衣袍,她苍白而清冷疏离的眉目低垂,缓步跪下:
“臣程然,拜见陛下。”
那满目的孤月清辉尽数倾泻于程染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