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积阑放下药碗,抬眸看去,程染此刻面色苍白,尤其那胭脂色的唇瓣仿佛被抹了一层霜雪。
“她受了些伤。”顾积阑说道。
伤的很重,怕是再也没办法拿剑了,没了剑,一身武功也废的七七八八了。
“她在哪?”
“在养伤。“顾积阑丝毫没有透露出来。
程染沉默了半晌,然后抬头看向顾积阑,疏离的眼眸似是映着这冬日的枯寂。
“她还能回来吗?”
顾积阑望着她,似乎是确定什么,又好似在纠结什么,到最后他点了点头。
程染松了一口气,临走之时,她说道:“小舅舅,多谢。”
若不是顾积阑,她怕是跟阮恩将将出了皖霖阁就被抓住了,还是要多谢顾积阑。
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妈的那个老皇帝心思这么龌龊,果然,男人只有变成照片挂墙上才会安分。
不能多想,一想就恶心。
操!
请了一日假的程学士回到了翰林院,可是仅仅一日的时间,众人便感觉到程学士变了。
虽说他还是那副冷冽疏离的模样,可是以前他的冷是那种春日融雪碎冰般有生气的冷,而现在则是毫无差别的冰冷,连那么一丝人气都没有了。
而且,程学士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好说话了,该他做的他便做,不该他做的他一点都不碰,到点挂牌,到点走人,甚至是吃的都要自己带。
程染:废话,你们这群包藏祸心的人,以为我还会再次上当吗。
这日,年关前一日,程染早早的走了人,他执着一把素白的伞,这天际无尽的霜雪纷纷落下,一身绯色的官服在这黯淡的世界如同朱砂一般,冷冽有惑人。
“程学士,这圆菜新鲜的很,要不要来点?”卖菜的大妈热情的招呼着。
程染停了下来,看了看确实很新鲜,便说道:“帮我装一颗吧,等我再去林伯那里拿块嫩豆腐,王嫂那里割块羊肉,今晚上吃羊肉锅子。”
大妈笑眯眯的给挑了个最水嫩的,然后不住的点头:“是了,下雪吃羊肉锅子最舒服了。”
当程染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撑着伞缓步而去的时候,只见那首辅府门前,也同样撑着一把素白的伞。
伞檐缓缓上挑,纷乱的雪晃了人眼。
圆圆就这样撑着伞静静的看着程染,一如那日夜里她提灯望着她。
程染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只见步伐快了些,这般禹禹的走到圆圆面前,将手中的东西提了起来说道:
“走吧,回去吃羊肉锅子。”
除夕那天,武安侯夫人又来到了首辅府,只是这次顾积阑终是同样让她进来了。
不过是几日的时间,武安侯夫人就消瘦的厉害,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她怔怔的看着顾积阑,这般落下泪来,有些崩溃的说着:“积阑,你这是要了为娘的命啊。”
顾积阑眉头微皱,他冷冷的说道:“夫人,这身份如何你很清楚,对于您养育的我那些年,我心中感激,可这不是您企图拿捏我的理由。”
武安侯夫人听着顾积阑绝情的话,只觉得心中如刀绞一般,她抓着顾积阑的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不要再喊我夫人了,我是你娘,我就是你娘,你是我儿子,你自始至终都是我儿子!”
武安侯夫人近似声嘶力竭的说着,她已经崩溃了。
而顾积阑却是僵住了身子,他上挑的眉眼黑漆漆的,看着武安侯夫人开口:
“什么叫我自始至终都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