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城码头,穆家人站在自家的大船旁都在等宝儿。
他们一早就收到消息,知道宝儿要来广城,也知道她会跟他们一起乘船启程去海外。
王氏心中难免有些担忧,他们一家人都是贱命一条,死了也不可惜。
可宝儿不同,他们的宝儿是金枝玉叶,万一在海上出了差池他们到了地下都没办法同骆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娘,咱们真要让宝儿跟咱们一起出海吗?”
穆子清有些迟疑,他们这次拖家带口,可也不敢将家中的孩子全部带走。
穆华柏要留在京城读书,穆华林和穆华森兄弟两个要跟骆家儿孙一起练武。
他们只带了穆子敬的两个小儿子出来,只这样小王氏都有些舍不得,就怕路上出事,孩子们会跟着他们遭殃。
现在宝儿要跟他们一起启航,穆子清的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的。
王氏叹了口气:“咱们是可以让她不跟咱们一起走,可她那个性子认准的事就不改,万一跑到其他人船上怎么办?你也说在海上飘起来就没个时候。
“她在咱们船上咱们还能好好照顾她,跑到别人船上,那才是大麻烦。”
所以就算担心,可想到宝儿的性子,她也只能咬牙认下来,然后求着周围商船的人再等一等。
宝儿从玉城到广城,一路上就算不眠不休,驿站换马,也得跑上七八日。
可她还是个孩子,哪里能不休息!
他们收到消息已经有四日,算算脚程她抵达广城的时间应该就是这一两日。
“咱们一应吃食物资全部准备好了吗?要去海外换的货也都上船了?”
王氏收回心思开始关心起生意上的事。
穆子清和穆子敬手中还抓着这一批货的单子。
“还有一些没有上船,船已经装满实在放不下了,儿子是想着等宝儿到了,这些货放到她的空间里,如果时间还充裕咱们就将手中的银子,全部换成丝绸、瓷器还有茶叶,这次再多换一点好东西回来。”
从收到消息得知宝儿要来那日起,他就在心中盘算这一趟他们还如何采买,如何让这趟出海可以带回更多的货物。
王氏侧头瞥了眼一脸憨笑的大儿子,总觉他顶着这张憨厚的脸,说着这样精明的话很是违和。
“娘,咱们都走了,京城那边只有子越夫妻二人,这样真能行吗?”
穆子敬总觉他们这样所有人都准备坐船出海,现在连宝儿也跑来了,好像有些不太好。
王氏白他一眼:“能有什么不行的?你忘了老三现在是谁在照顾?能有那个不开眼的会跑去招惹他们?”
穆子敬抓着头发,有些不自在的干笑了几声。
好吧,他娘说没事那就没事。
等他们再回来,老三肯定已经当爹了。
可得在海外给他们准备点贺礼才行。
他一瞬间心思就飘到了其他地方,那点全家都出去溜达,只留三弟看家的负罪感也跟着烟消云散。
没有收到他们即将出海消息的宝儿,还在慢悠悠的赶路。
每天都是一半时间骑马一半时间坐马车。
在车里就同凌邵一起下棋,她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便攥着棋谱打谱,现在下棋的水准比从前好了极多,也可以同漫不经心的凌邵对上几十子。
这让凌邵难免有些意外,于是两人下棋就变成他随意下完上半场,再互换棋子用心下完下半场。
宝儿这一路只觉舒心又畅快, 有着家里人的支持,她心情舒畅间只觉空气都变得甜丝丝。
临近广城这才收到消息,得知穆家人已经等在岸边,就等她到了广城就立即启程出海,周围商队已经要等不下去。
于是前半程有多悠闲,后半程就有多急迫。
凌邵陪她一起,每日打马赶路,终于在穆子清求来的最后期限前一日赶到了广城。
“赶上了就好,快,快来吃点甜汤暖暖身子。”
二月的广城已经有了春日气息,但风里依旧夹着寒意。
周氏在这里学来的甜姜奶刚好可以派上用处。
宝儿跟凌邵相继接过,只宝儿此时的心思全然不在吃食上,她几口吃完就放下瓷碗。
“奶,咱们明日启程,可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
“有,还不少呢,你这丫头知道你闲不住,来吧,咱们先将你爹爹和二叔准备的货装起来。”
王氏笑着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凌邵下意识的就想跟上,走了几步才惊觉不对,忙又退了回来。
穆子清和穆子敬笑着引着他往一边走:“贤侄这段时日辛苦了,特意抽出时间陪宝儿来广城,后面要忙上好一阵才能将落下的事处理完吧,”
穆子清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凌邵如同听不出一般,只笑着回到。
“殿下是晚辈的救命恩人,这些都是晚辈应当做的。”
不提救命之恩,相识这么久,很多事他们之间也没必要太过计较。
穆子清笑眯眯的点头,凌家的新家主说话做事果然有章法滴水不漏。
不过,他这关好过,骆家人那关却是不好过。
他能看出凌邵的心思,却是不想多提醒。
他们宝儿才那么小,就是在家里再养上十年二十年也是可以的,这个小狼崽子就别惦记了。
宝儿跟着王氏一个仓库一个仓库的走过去,将他们准备的布匹、茶叶还有易碎的瓷器全部安稳装好。
“奶,我这里还有不少银子呢,咱们要不要也换成货物带到海外去?”
“别,出门在外身上总要有些银子,你的那些啊,咱们留着应急,你这次跟我们出去,也不是为了赚银子,你说是吧。”
宝儿犹豫了瞬间就笑着点头,就算她想赚银子,这次这样匆忙很多事也来不及再准备,不如就先跟他们去海外看一看,等将海外的情况了解了,路线也走得熟悉了,到时候再好好规划如何出海经商。
皇祖父想给国库添银子,她身为大魏唯一的公主,理应效一份力。
二月二十八,晨起的风吹的船帆猎猎作响。
宝儿立在船头,挥手同凌邵作别。
只她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