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宝儿进门就看到邓文昌跪趴在地上。
她对邓文昌一向没什么好印象,看他面色惨白如纸,心中难得有些平衡。
不只是他们兄妹几人过得不好,还有首辅大人陪着他们,真不错啊!
宝儿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跟在骆翰恺身后矮身要跪,皇帝想到之前时不时传来的闷雷声,烦躁的摆了摆手。
“把银子交出来,这件事朕可以不予追究。”
宝儿拧眉,骆翰恺撩开衣摆直接跪下。
“陛下,银两被盗臣毫不知情,臣不知那些银两在何处。”
“你不知道?赶在林宏源出京后去雁门关,又在他回京后先一步回了京城,你真当朕对此一无所知?”
皇帝越想越是觉得此事太过巧合,如果没有算计阴谋在其中,为何林宏源在军营中,没有查到粮草的踪影,军饷也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那些带回来的银子丢失的时候也像是凭空消失一般,驿站外没有任何车辙印。
皇帝想到此处,惊疑的目光落向宝儿。
这个小丫头身上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是不是……也能将东西藏起来?
明知道这样想太过惊悚诡异,可皇帝还是克制不住。
宝儿能感受到皇帝落在她身上审视又打量的目光,她镇定又泰然的由着对方打量,只垂头敛眸间不忘翻了个白眼。
骆翰恺入宫前就已经想好说辞,这会被皇帝质问,他回得很是镇定。
“三叔身体不适,有几味药材太过贵重,在雁门关附近寻不到,臣又不放心祖父和父亲他们,便亲自送药过去。
“之后遇到林大人,臣不便在他归京前离开,只好待林大人离开后再启程回京。
“林大人来回路上乘坐马车,臣打马赶路,所以可以提早两日到京城。”
他回得很是仔细,这些因由早在出京前就已经安排好,还特意寻了几位太医开方子配药。
就算皇帝不信去传几位太医,骆翰恺也不担心谎言会被拆穿。
皇帝大手捏着桌角,眼中全是质疑。
不,不是这样。
一定是骆宝儿身上有奇异之处,他们知道林宏源要去追回物资和军饷,所以才赶去了雁门关。
“骆宝儿,将那三十万银子交出来,交出来,朕不会治你们镇国公府满门的罪。”
宝儿心中冷哼间,人已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来之前她在膝头绑了厚厚的棉絮,这样跪在地上倒也不会太疼。
还不待她说话,外面又传来轰隆的雷鸣,宝儿迎上皇帝质疑又疑神疑鬼的目光,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
“陛下,什么三十万两银子?”
皇帝:“……”
又来了!
外面的惊雷又要开始落下!
这骆宝儿当真就如此宝贝,他身为天子也半点动不得?
上一次,他将人关了两日,落雷劈了她两处宫殿,今日她只跪在宫门外就风雷汇聚。
现在她跪他这个九五之尊,上天也要为她觉得委屈不成?
皇帝死死咬着牙,执拗的不肯放过这件事,也不肯让宝儿起来。
风雷声越来越大,狂风拍打窗棂发出砰砰巨响。
魏东和邓文昌死死的趴在地上,此时已经没心思去顾忌颜面,只盼皇帝的怒火不会卷到他们身上。
宝儿双眼依旧懵懂,带着不解和委屈。
皇帝死咬着牙,听着外面的风雷声,心中积累的怒意已是攀升至顶点。
突然,他大踏步冲出御书房直直走向殿外,仰头迎上雷云。
“我才是皇帝!是这大楚的天定之人,她骆宝儿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你当真有意,护佑的也该是我大楚江山。”
咔嚓~
酝酿了许久的惊雷终于落了下来,直直落向了奉天殿的后方:奉先殿,供奉大楚历代君王灵位的殿宇。
大雨随着惊雷一并落下,瓢泼大雨间,这一次的惊雷没有引出大火,只奉天殿被劈成两半,殿中供奉的灵位全部散落在地上,又被大雨冲刷。
皇帝面如死灰,之前也许还心存侥幸,会认定那两场大火只是意外。
但现在……这骆宝儿被贼老天护住了。
他连说上一句都不可以。
宝儿也没想到天道居然这么刚,皇帝爆吼一声的后果就是被劈了供奉祖先牌位的奉先殿。
她心中先是觉得无比舒畅,之后又觉似乎……太招风惹眼了呢。
不过,怕什么!
皇帝都惹不起她,这京城还有谁敢欺负她!
宝儿越想越是开心,偏过头不住的对骆翰恺眨眼睛。
骆翰恺心中五味陈杂,宝儿的特异之处日后怕是要被皇帝越发猜忌和忌惮。
也不知这到底是不是好事,不过眼下的局面应该是解了。
奉先殿都被劈开了,皇帝怕是再顾不上那三十万两银子。
邓文昌和魏东只觉今年实在是太过难捱,从年初起就无数的事情堆积在一起,一件比一件难以解决。
皇帝再回来时,通身已经湿透。
天上的雷云依旧在翻涌,隐隐雷声似是在提醒他宝儿还在地上跪着。
皇帝踢了一脚倒在地上装死的魏东,示意他将两个碍眼的家伙丢出去。
今日入宫是为了讨一个说法,还没达到目的,宝儿还有些不肯走,被骆翰恺拉着肩膀直直带出了御书房。
宫外的大雨如同小孩的脸一般变得极快,刚刚还是狂风大作,此时已是渐渐和缓。
刚刚送他们到御书房的肩舆还在,魏东招手,几个宫人立即凑了过来,让他们兄妹二人再次坐了上去。
还没走到宫门口,雨便已经停了。
待宝儿他们回到镇国公府,天上降下惊雷又劈中宫中殿宇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
“大哥,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跟皇帝讨说法?他凭什么认定那些银子是咱们偷的!”
骆翰恺大手揉上她的头顶:“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上天出手,直接劈了奉先殿,这件事宫中那么多双眼睛一定瞒不住。
只要传出来,皇帝的逼迫还有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
“走吧,咱们还没来得及给爹爹写信,这些银子要如何用还要告诉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