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宝儿第一次这样长时间跪在一处。
她双腿酸麻,膝盖处更是像有蚂蚁在啃噬,又痒又疼。
乌云遮去了毒辣的太阳,刮来的风中夹着几许清凉。
她仰头去看突然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中突然生出一道念头。
“团团,这些乌云,你说等一下会不会打雷?”
要是能再劈一座宫殿就好了,再给皇帝一点教训,皇帝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随意将他们镇国公府的脸面丢在地上。
团团感受着天地间的气息变化,好一通感叹和唏嘘。
“你真是有大富运大气运的家伙。”
连跪一下天道都如此不舍得,刚一跪下就立即为她撑腰。
皇帝这次要是再学不乖,倒霉的日子还在后面。
宝儿哼了声,若她真是有大气运的人,她只希望自家祖父和爹爹他们能一切顺利。
团团感受着她的情绪,知道在她心中他的家人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便甩着尾巴试图帮她缓解腿上的不适。
“你别耗费灵力了,努力早些升级啊,等你再厉害一点,祖父爹爹他们一定会更平安更顺利。”
也能早点一家团聚。
风声越来越大,乌云中传来阵阵闷雷声。
奉天殿和长春宫被雷劈火烧的经历再次在众人眼前浮现。
没了毒辣的太阳在头顶炙烤,骆翰恺此时没了之前的难捱,可以分出精力放在宝儿和弟弟们身上。
“宝儿,还能坚持住吗?”
“我没事,大哥能撑多久我就能撑多久。”
她才不是娇气孩子!
骆翰恺感慨的摇了摇头,心中既欣慰又感叹。
旁边的几人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只面上的坚毅又重了几分。
头顶的乌云还在汇聚,风声越来越大,似是一场暴雨随时会降下。
魏东焦急的往宫门口跑着,他的老天爷啊,希望一切都能来得及。
若是再降下惊雷,再把宫里的大殿烧了,他们这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魏东一路跑到宫外,果然见到骆宝儿跪在骆翰恺身边,小脸拉得长,唇角也紧紧的抿着。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怎么跪在这里了!”
魏东招呼着身后跟出来的小太监上前去扶宝儿起身,宝儿身子一拧,就将递来的手直接躲了过去。
魏东忙笑着上前,一边赔小心一边仔细解释。
“那些禁卫军都是误会,是邓大人自作主张,陛下已经训斥过他了,刚刚已经让人去将人全部喊回来,您快起来吧。”
宝儿翻白眼,他说是误会他们就要乖乖听话?
还有,误会?!
现在京中所有人都以为,那些银子被镇国公府劫走了!
没有证据也不需要理由,皇帝和首辅大人就随意落了镇国公府的颜面,全然不顾及镇国公还在雁门关要为大楚征战!
宝儿不理魏东的假笑,只身子再次扭动了几下,不给一个能让他们接受的理由,她就不肯起来。
此时风云汇聚,主动权可是换到了他们手上。
这一次,得不到说法她就不罢休!
魏东拼命擦汗,他之前就知道这个小姑奶奶很不好伺候。
可这种糟心事只能他来处理,谁让他是个太监。
“骆姑娘,这……这老奴一个阉人,老奴就是个传话的,您就可怜可怜老奴吧。”
宝儿皱眉看他,语气很是天真:“魏公公,你话不是已经传到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
魏东:“……”
问题大了啊!
这小祖宗再跪下去,万一真有雷落下来,那就真完了。
他撩开衣摆想跪求宝儿,被骆翰恺抬手拦住:“魏公公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魏东:“……”
他现在才是被为难的那个好不好?
骆翰恺也不多为难他,只扭头看向宫门,“魏公公回去吧,我们兄妹几人所求为何,你是知道的。”
魏东叹气, 他们想要什么他当然知道,只皇帝还在震怒中。
银子没了不说现在又乌云密布,似是下一刻就会有一道雷劈下来。
骆家人当真不觉他们这是在逼宫吗?!
还是他们笃定的觉得陛下不会处置他们?
宝儿避开他的视线,只同诸位哥哥一起直直看向宫门方向。
魏东摇着头快步回宫,刚刚邓文昌挨了一记窝心脚,这一脚他怕是也躲不过去了。
魏东脚步沉重,头顶的积云越聚越多,他不敢再多停留,几乎是飞奔着跑回了御书房。
挨了一脚的邓文昌还跪在地上,面如蜡纸,不知是真的受了伤,还是试图让皇帝消消气。
魏东进门就迎上皇帝愠怒的瞪视,他噗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的说道。
“陛下,镇国公府的小辈……他们还在宫门口跪着。”
“他们是要造反不成!”
皇帝暴怒间抓起桌上的青玉镇纸便砸了过去,青玉碎裂,锋利的边缘划在魏东脸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他不敢抬手去抹血迹,缩着肩膀不敢再出声。
皇帝手死死捏着桌案一角,手背青筋暴起,关节处泛出青白。
骆宝儿!
“去传骆宝儿入宫!”
“陛下,”魏东知道自己在作死,可还是颤着声问了句:“她还是个孩子,要不要……让她兄长一并来觐见?”
皇帝冷哼,长袖甩过,魏东立即心领神会的爬起来往宫门口跑。
宝儿还在望天,总觉天上乌云翻涌,但没有要落雷的迹象。
如此天象就像是,在威胁皇帝!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心下失笑,总觉自己这段时间过得顺畅人都有些飘了。
魏东知道形势紧迫,也知道骆翰恺跪得久了,此时怕是不良于行,他自作主张的让人抬了两个肩舆过来,出来就让人将骆翰恺和骆宝儿扶了上去。
宝儿这一次由着宫人扶她上肩舆,骆翰恺入宫前回身望了几位弟弟一眼。
骆翰廷对着他微微点头,在他们进宫后就站起身相互搀扶着回了镇国公府。
宝儿坐在肩舆上,看着前方长长的宫墙,心中突然划过压抑。
若是祖父和爹爹还有祖母娘亲他们,日后都只能住在这深宫之中,再不能同从前在南疆时那般策马扬鞭,是不是人生也会从此变得枯燥乏味?
她柔柔的叹了一声,换来坐在前方的骆翰恺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