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幕,让史行之大感震撼。
这些毫不犹豫,甘愿为高武王赴死的军医,让他打心里敬佩。
他打开较小的盒子,里面放了几把锋利的匕首,还有一些绑带、纱布。
史行之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拿出一块干净的纱布和一把匕首,走向高武王的遗体,深深拜了一拜。
搜寻着花馨萱留下的记忆,史行之对准高武王心窝,咬咬牙,狠心扎了下去。
红的、白的,粘着有些发黑的血液,汩汩流淌。
史行之顾不了那么多,手中锋利的匕首,加快动作,破开武王心窝,快速取下了心脏。
“滴答,滴答···”
左手拿着还有一丝温热的心脏,史行之五脏六腑内一阵翻滚。他急忙用纱布将武王心脏裹上,放入稍小的盒内。
“呃、呃、呃···”
史行之跑出帐外,一阵呕吐。
西秋众军,把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没有说话。
呕吐过后,史行之稍微看了一眼这些精忠卫国的将士,再次走入了帐内。
半个时辰过后,史行之浑身是血,双手恭敬地托着稍小的盒子,出到帐面,跪在王坚六人身前。高声喊道,“恭送西秋武王,归天!”
“恭送武王归天!”
西秋众军对着史行之手中盒子,叩首九下。
随后,史行之起身,一个兵士牵过高武王生前的棕色宝马。
史行之翻身而上,往来时的路折返而回。
直到望不见史行之身影,王坚等六人才跪着进入营帐中。对着摆放整齐的六个盒子,又叩首九次,方才起身,各自抱着一个,出了帐外。
王坚带头,几人大喊着道,“西秋军恭迎武王,凯旋回朝!”
“恭迎武王凯旋回朝!”
西秋军叩首过后,跟随王坚等六人,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
沿途军民,尽皆哀恸不已。
西秋皇宫中的段郡王,听闻仇人已死,高兴万分。
“哈哈哈,终于,西秋王朝又回到了我的手里。来人,择一黄道吉日,本王举行登位大典!”
“恭喜父王!”段丰及时贺喜道。
“大王,还有一事,还请,还请大王定夺,示下。”
跪地传信之人,接着补充道,“还有什么好消息,快快报来。”
那人身形一怔,一时语塞。
“还不快说。”段丰催促道。
“禀大王、世子,附逆高蛮子的六位将军,正护送他的尸身回朝,不日便能到达都城。请大王下令,臣等该如何应对?”那人急忙说道。
“六位将军?这···他们难道要逼宫?”段郡王俊雅的脸上,略显不安。
“臣等,臣等不知。”跪地汇报之人,心中一惊。
“不知,不知,不知你就不会查吗?废物、废物···”段郡王骂道。
“还不滚去查。”段丰大声吩咐,接着对段郡王道,“父王,不可不防,我们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嗯。”段郡王应一声,随即吩咐手下将士,对都城严加戒备。
西秋军民到了都城外,只见城门紧闭,无数守军严加防守。
披麻戴孝的将士、民众,一片哗然,一个个都义愤填膺。
武王卫国战死,返回都城却已变了天。
王坚等六人,知道武王临终之托,制止了就要作乱的将士。
抱着盒子,王坚单手从怀中拿出武王遗诏,大声说道,“武王遗诏,传位段献,命我等回城,护西秋新王登位。”
段郡王派来固守城门的将军,听了王坚之言,一时拿不定主意,赶忙派人前去禀报。
段献父子,也很惊疑。
段丰道,“父王,王坚是高蛮子最忠实的狗。他定是诈你出城,图谋不轨。那什么遗诏,肯定是假的。”
“这···”
段郡王的脸上,阴晴不定。
迟疑一会,他开口道,“不,高蛮子的遗诏是真的。”
段献脸露几丝后悔神色,想起了早已尘封的记忆:
“献儿,你和蛮儿要互相扶持,西秋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走,随我出城。”段献颤抖着身体,迈步出宫。
“父王···”段丰大喊着,还想劝阻。
段献挣脱儿子的手,带着臣工,大开城门,浩浩荡荡地走向王坚。
抱着盒子的六位将军,见到段献。将盒子高高举过头顶,单膝跪下,叩首道,“奉武王遗命,参见西秋新王。”
其余西秋将士,陆陆续续地,都跪了下来。
段献愣了一下,从王坚手中接过那所谓的遗诏,打开一看。身形不稳,呆坐地上。
“乱贼,受死。”
段丰就要发难,却听父亲咆哮一声,“住手!”
“蛮弟,蛮弟,大哥我对不起你!”
段献王双眼模糊,流下泪来。
段丰吃惊着,从父亲手中抢过诏书,定睛一看去,当中写着:
“献哥,高蛮还位与你。另赠武林至宝‘藏剑图’,兄长可与之同时交好狂刀门、阵法世家;外加王坚等几位将才辅佐,兄长定能坐稳西秋江山,护我西秋子民。过去,是高蛮错了,不该兵谏,希望兄长原谅。按西秋法度,我合盖五马分尸!望兄长念我护佑西秋之心,允我自行谢罪吧!”
段丰看完诏书,心中大惊,颤颤巍巍地走向王坚,掀开盒盖,竟是高武王的头颅。
段郡王颤抖着手,从王坚手中接过盒子,看着那张曾经非常熟悉、现在却很陌生的脸,热泪忍不住流淌。
“恭迎西秋高武王,凯旋回朝!”段郡王双手举起盒子,大声喊道。
段丰等人,也纷纷跪下,一阵山呼。
随后一月,西秋举朝皆哀。
段献王披麻戴孝,以西秋帝王之礼,将高武王的六块尸身,拼接完整,安葬王陵。
另一边,史行之带着高武王那颗“王者之心”,骑在马上。任由马儿带路,先王坚等众人一步,进入了西秋都城。回到了那荒凉的宅院。
这一次,史行之看清了隐在迷雾中的匾额:“苏宅”。
他被马托着进到宅院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只有两棵光秃秃的桃树、一座孤坟。
棕色骏马走到孤坟前,通灵一般,四肢跪下。
史行之立刻下马,抱起盒子,走近墓碑。
“嘶···”
马儿一阵哀鸣,倒地而亡。
史行之看着墓碑,呆立一会。
忽然,鼻尖一酸,他眼中一热,一滴泪珠落下,触到手中盒盖,消失无踪。
史行之忙伸手,摸摸双眼,希望能再挤出几滴泪来,却又哪里能够?
无奈叹息着,他依照武王遗言,将那颗“王者之心”,与王妃苏茗合葬。
随后看看那匹忠马,史行之也刨一个坑,将其掩埋。
静立高武王、王妃两人合葬墓前,史行之想起了父母,一个劲地自责不孝。
二老归天,他史行之连一个墓碑,都没有为他们立。
思及此,史行之转身,一刻也不停留,朝着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