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项天南解鞍下马走进东宫的时候,顾小北和陈静初、陈幼怡、江北一枝花、魏青等人正围在一块嬉皮笑脸地说些什么。
或许是在回味着胖揍项飞虎一顿有多爽,或许是在说着甩锅给刘明煜有多高,又或许是在讨论着刘明煜受了怎么的处罚,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不管他们是在开心什么,当项天南兀地站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众人着实是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
大家还在发愣,顾小北就急忙转到项天南面前,小心地问道:“舅舅,您怎么来了?”
项天南的身边还跟着负责守门的东宫卫。项天南突然出现,顾小北没有事先获悉,显然是东宫卫的失职。一时着急,顾小北不由得对他大喝一声,“怎么做事的?舅舅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嗳——”项天南倒是一副十分随和的样子摆摆手,让顾小北不要生气。
东宫卫急忙拱手回道:“启禀殿下,是定远侯,哦不,是靠山王不让通报的!”
对于东宫卫仍想称呼他为定远侯,项天南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不悦,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呵呵呵,明启,你就不要怪他了!是我想来看看你平日里都在宫里做些什么,才不让他通报的。”
“呵呵呵……”顾小北也忙陪起笑来,“舅舅,让你见笑了。外甥有点贪玩,实在没干什么正事。”
项天南眯眼笑着,向顾小北身后的一群人望了望。对他来说,顾小北没干什么正事,做个扶不起的阿斗,才是最好的!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也直愣愣地望着他。对于项天南接下来会做什么,陈静初等人完全无法预料。
项天南的目光特意在陈幼怡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知道,根据项飞虎的描述,叶家的匕首应该就在这个丫头身上。他也很想问清楚,她的匕首到底是哪里来的?
被项天南这么盯着,陈幼怡不禁有些害怕。陈静初便适时地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挡住项天南的视线。
项天南随即嘴角牵动,一声嗤笑:我到底在执着什么?现在的大靖,哪还有什么叶家!
他收起笑容,又做出一副严慈长辈的姿态,向顾小北说道:“明启,你可是东宫太子,可不能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这一句话,听得阿一和阿枝着实有些不忿,他们冲动地想上前和项天南理论几句,却被阿江悄悄拦了下来。陈静初也给了他们一个凌厉的眼神,阻拦他们上前。
现在的形势,可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和项天南起冲突。
顾小北一边笑着向项天南解释,一边也在身后悄悄地摆摆手安抚众人,“舅舅,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要是没有他们在,外甥一个人在这闷遭遭的东宫里早就无聊死了!”
顾小北贪玩,正是项天南愿意看到的情况,所以他也懒得再去说教,“呵呵呵,明启,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舅舅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他拍了拍顾小北的肩膀,然后又握住了顾小北的手。
顾小北的心里突然一个咯噔,因为他知道,项天南趁机塞给了他什么东西。
目的既已达成,项天南也不再多留,“明启,舅舅还有事。你要记住,舅舅今天跟你说的话!”
说完,还没等顾小北反应过来,他便直接转身而去。
“舅舅慢走!”顾小北后知后觉地嚷嚷了一声。同时,他的右手又紧紧地握了握,手心里不由得渗出了层层冷汗。他知道,手里握着的东西,恐怕就是他的催命符。
……
御书房里,皇帝正在挥毫练字。
每逢大事,或心绪不宁之时,练习书法最能让人静心。因为你一着急,肯定就写不好。因为你必须专注,必须抛却其他杂念。
皇帝此时正在写的,是小楷《道德经》。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白云飞立在他的身旁,看着他一笔一笔落下,内心同样如止水般平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武道和书道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多时候,为求武道精进,白云飞也需要达到形神合一的境界。
正当此时,冯季常大踏着步走进了御书房,向皇帝拜道:“陛下,项天南和项飞虎已经走了。他们离开宫城之后,就直接回到了驻军大营。”
皇帝听罢,手里的动作并没有改变分毫,语气缓慢而又冷冽,“放着京城里好好的宅子不住,又回到军营,他们想干什么?”
冯季常听罢,抬起头来和白云飞的视线相交了一瞬,却并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他自是不好回答。
又或许,皇帝根本就不需要他回答。
这个时候,皇帝字似乎终于写完。只见他挺起身来提着笔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字,又悠悠说道:“去吧!该准备的事,都准备起来!”
冯季常一听,心里的一根弦瞬间绷紧,立即向皇帝拱手应道:“是,陛下!”
“冯季常,京城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可都交到你手里了!”皇帝仍在仔细审视着自己书法的不足之处,对于所说之事似乎并不怎么重视。
白云飞对于这件事似乎也早有预判,此时也并不显得惊讶和慌张。
但对冯季常来说,这却是泰山压顶一般的大事!天大的事!就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撑着!
只见冯季常当即单膝跪地,向皇帝表明心志,“微臣肝脑涂地,死不旋踵,定不负陛下重托!”
“行了,去吧!”皇帝语气淡然,终于开始下笔给这幅字落款。
然而他写了一半,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冯季常仍然跪在那里。白云飞也有些意外。
“你还有什么事?”皇帝停下笔,挺起身来问道。
冯季常的脸色极为晦暗,平时里一向雷厉风行一板一眼的大统领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捏,“陛下,微臣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巴咋了一下嘴,有些不耐烦,“有话就说,有屁……”
他觉得有些不合适,顿了顿随即干脆说道:“说!”
“是,陛下!”冯季常仍然不苟言笑地回道:“项天南出宫之前,还去东宫见了太子殿下。”
“哦?他还去见了太子?”皇帝只是微微诧异,并不显得多么惊讶或慌乱或愤怒。他端着笔,摆摆身子睨了白云飞一眼。
与皇帝的目光交汇,白云飞依然镇定,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皇帝嘴角抽动,微微一笑,随即对冯季常吩咐道:“行了,这件事朕知道了。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这件事朕会处理!”
“是,陛下!微臣告退。”冯季常又拜了一礼,便起身离开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