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清不答,只沉默着跪在原地。
北蛮皇帝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女儿,可这也不代表他会拿国运来冒险。他不是没看出来这靖国二皇子的诡诈心思,只是他若能登基,于北蛮而言便是最好的和亲人选——只是如今,这人是半分价值也没有了。
凌启看着女儿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深深叹息。
他也不知为何,凌家世世代代都为情所困,少有善终之人。他甚至去找那帮江湖术士去算过,却都没找出个根源,
“锦儿,你如今不论在这里跪多久,父皇都不会心软的。”
凌启鲜有这般严厉的时候,却也不得不狠下心。
“你可知,你求的不只是这些兵?如今北蛮再为此事出力,便是与靖国为敌了。若那大皇子登上帝位,第一件事便是要踏平北蛮,到那时,你要叫整个北蛮的百姓如何自处?你身为公主,受万民供养,自然也该担起苍生大任,不该为儿女私情所困。”
凌婉清的眼神麻木,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父皇,女儿只是想要他活。就算不借兵也好,父皇可否保他一命?”
凌启看着女儿祈求的眼神,终究是有些不忍,便别过头去。
“父皇如何能保他?靖国若有内乱,北蛮自是插不了手。”
“父皇-----女儿知道,若您想帮,总会有办法的-----此事之后女儿便不嫁他了,与哪国的皇子和亲女儿都愿意去,只求您怜悯女儿的一片诚心,女儿真的没办法看着他死------”
凌婉清的泪水一滴滴滑落,衬得一张小脸更为苍白。
皇帝踱步,慢慢走到龙椅跟前。
“那若朕说,这人对你并无半分真情,你还要这般帮他吗?”
凌婉清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
“父皇?”
凌启一看女儿的表情,终于明白这傻姑娘原来什么都知道。
“孩子,你这是何必-----”凌启痛心的伸出手来,按住女儿的臂膀。“你是北蛮最尊贵的公主,若此人负了你,换个人便是-----何必如此痴心,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呢?”
“爹爹,您当初不也是如此吗?”
凌婉清的眼中溢满了不顾一切的勇气,就这样执拗的看着皇帝——
“当年爹爹与娘亲几经坎坷,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娘亲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爹爹,可后来不也还是有了我吗?”
凌启未料到这孩子还能说出这话来,一时有些难言。
果然是需要言传身教-----自己有了前科,叫孩子也学去了-----
当年他与皇后也是如此。她本是个细作,却被他的真情感动,选了临阵倒戈。而后他以雷霆手段铲除了她背后的组织,和她过上了自由幸福的小日子,就当往日里的事从未发生过——就这样过了好些年,如今被两人的宝贝姑娘旧事重提了。
凌启无奈扶额,“那萧云澈怎能跟你娘比?你娘当年事身不由己,萧云澈可不是------”
“爹爹怎知,他不是身不由己呢?”
凌婉清仰起头,突然发问。
凌启被猛的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什么身不由己,无非是些托词。真正有了心爱之人时,总是会替她想出来千万种理由,说服自己他不是故意要带来这些伤害-----
凌启也陷进了遥远的回忆中,久久不语。
“爹爹,那此事------”
凌婉清扬起期待的眼神,看向凌启这根救命稻草。
皇帝回过神来,眼中重新染上厉色。
“不准。”
军营中,骨瘦如柴的青年坐在角落里,狠狠的嚼着口中的馒头。
“哟,我当是谁!”壮汉走过来,一把夺走青年手中的粮食。“你这贱种,以为在将军面前卖个好就能飞黄腾达了?做梦!你这种蝼蚁,将军连看都不愿看你一眼,当日你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不还是连一级都没升?“
青年不发一语,只平静的看向面前的几人。
壮汉被盯得很是不爽,就上前开始推搡闫无忌——“什么东西,也配盯着本大爷看?你这样的狗德行,只能伺候本大爷,就是一条贱命,还在这装上了-----还不给我跪下,把本大爷的脚给舔干净-----快啊!“
闫无忌未动,依然直直的看着壮汉的脸。
壮汉被着眼神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却也不敢表现出害怕,只得用大喊来掩饰心虚——“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大爷我------呃!“
壮汉突然瞪大眼睛,四肢僵直着倒了下去。
后头的几个跟班大骇,“怎么-----大哥!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人恶狠狠的瞪向闫无忌,却又撞上了那毫无波澜的眼神。
“哎,这人有点邪乎----依我看,咱们还是离他远点好,免得撞上些晦气玩意------”
一个小矮子有点害怕,“看看这些血,咱们先快带着大哥去找军医看看-----”
一帮人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赶忙几下子把人从地上抬起来,慌慌张张的走了。
青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依旧没有说话,只微微笑了笑。
这好戏,还在后头呢。
半夜里,军营突然着了火——
“将军,将军----不好了,军营着火了------”
一属下急急忙忙的一属下急急慌慌的跑来,面上惊惧万分。
韩鹏于睡梦中骤然惊醒,迅速披上衣服出去——
远处的一片火光连成片,照亮了整个夜空。一片片将士提着水桶在营中进进出出,惨叫声不绝于耳。
韩鹏心中霎时五味杂陈,恐惧和无力感布满了全身。而他是将军,只能竭力保持沉静。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
“将军,咱们这里没有水了……附近的这条河不是是何缘故突然断流,这该怎么办……”
那属下禁不住痛哭失声,“这营中还有好些兄弟没有出来,再这样下去只怕要被活活烧死……”
韩鹏目呲欲裂,“怎么会突然停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属下跪坐在地上,掩面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