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知意将手覆在血衣之上,背对着洛屿,喃喃道:“是个女人,穿着红衣裳,长得特别吓人,双眼大的不能行,只有四根指头,指甲还特别长,她一下子就扑过来,然后···”
洛屿拿着纸笔,女子说一句他便记一句。
“没了,就这些。”
涂知意收回手,转过身来垂眸不敢看他。
洛屿皱着眉看了手中纸上的记录半晌,摇头道:“不对。”
涂知意心中一惊,声调不自觉的高了些:“哪里不对?”
“不像你先前做描述的风格。”
涂知意僵硬的笑了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自己感知到的,而是转述了死者声情并茂的控诉···
是的,现在这死者的魂魄正站在她面前,手脚并用的给她讲自己是怎么死的。这鬼说的太快,她来不及翻译就只能将一些重点直接重复。
没想到居然被看出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涂知意被洛屿探究的眼光盯的心底发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在屋里显得十分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洛屿才移开目光,将纸铺在桌上用手轻轻摩挲着。
“屿哥。”
涂知意转移话题道。
“你们来青州…就是为了他?”
她看了一眼盖着白布的尸体,说的非常委婉。
毕竟一处主要办的都是产生巨大影响的命案。若只有一个死者,当地县衙就能直接办了,实在找不到凶手时才会上报案府,再由案府分发给一到六处派人来查。
可这被害人一看就是刚死亡不久,魂魄都还全乎,记忆也都在。
县衙还没开始查呢,他堂堂一处总领就已经亲自到了?
洛屿闭上眼,似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他长长的呼吸几次,方才能发出声。
“我姐姐…也是这样死的,一模一样的伤口。”
涂知意一时语塞。
看洛屿这个状态,也不必问有没有抓到凶手了。
要是抓到了,他也不会看到类似死因的凶案立马就自己跑来。
她徒劳的张了张嘴,想不到该如何劝慰,于是只能回到死者的衣服前重新闭上眼。
见女子作此番动作,洛屿面上浮现出了然之色。
她刚才…果然没有在感知。
那她说出来的那些信息,是如何得到的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少女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眉头紧锁,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洛屿见状连忙靠她更近些,手不由自主的扶上了她的肩头,好似这样就能分担一些她的恐惧。
“啊——”
涂知意猛地睁开眼,下意识想往后退。恰好身后站着洛屿,便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
洛屿的脑子白了一瞬,几乎是下意识的环住了她。少女在他怀中颤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感受到涂知意的状态不好,洛屿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脑后轻抚着,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
好在没过多久,少女的心境就平和了下来。她捂着心口,小脸上还带着些未褪的苍白,向洛屿轻轻地道了声谢。
怀中一空,洛屿觉得好似心里也空落落的。他赶紧摇摇头,将脑中那些奇怪的想法都丢出去。
涂知意没注意到洛屿的小动作,她抚了抚心口简单压住心慌后就来到桌边拿起笔,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
不一会,一个眼睛像铜铃,指甲似钢爪的红衣女人便出现在了纸上。
洛屿走过来看了半晌,委婉道:“下次还是让画像师来吧,他们···更专业点。”
涂知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知道我画的不好,主要是我得加深一下记忆。因为我感知到的东西会忘得特别快,若是现在不记,可能过一会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洛屿点点头,将画像拿起来,皱眉道:“此人看起来···”
涂知意接上:“确实不是凡人,而且···似乎不是冥界的人。”
两人相顾无言。
如果凶手非冥界之人,那这桩案子就麻烦了。
涂知意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来到尸体前,掀开白布。
伤口位于胸前,是四个三角形的血窟窿,穿透人的身体直通背后。
“这种伤口,在我姐姐死后这些年总共出现了四次,没有一次找到目击者的。”
洛屿走到她身边,沉痛道。
“这些受害者里女性居多,也有老人和孩子。除此之外,没有找到任何相通之处,他们之间也并无关联。”
涂知意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如果有证物留存的话…可以让我试试。”
洛屿盯着尸体胸前的伤口沉默半晌,才道:“这种能力,如果用多了···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伤?”
“应该没有。”涂知意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最起码目前没发现,我能吃能睡的,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你方才的反应···”
“哦,那个凶手长得太吓人了,我被吓了一下而已,没什么事。”
她都如此说了,洛屿仍是不太相信。
毕竟刚才她感知完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担心。而且这种能力闻所未闻,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不能代表真的没有。
两人找了个空屋子,从知州府中调来一位画师,勉强还原了凶手的详细样貌后天色已经微黑了。
涂知意掐着隐身诀悄悄溜回易家,洛屿把画像拓给慕容疏一份,让他先行从州府派人去寻。
慕容疏看见凶手画像时满脸的不可思议,连连请教是如何得到的。
“这···”
洛屿神情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多走访周边,多注意细节。”
慕容疏:“······”
慕容疏:“总领教导的是。”
有了画像,案子就有了突破口,慕容疏这才敢再开口问道:“总领大人,可否一同用个晚膳?就在这附近的望仙楼,不耽误时间的···”
他不敢再提谁谁要在家中设宴,毕竟中午他抽空替易家大哥说了一句“元禾县令在府中设宴为您接风”,就被批评教育了。
能做到青州刺史,慕容疏也不是个木头脑袋,从洛屿的一言一行中就能看出来这人极其厌恶官场上那些虚伪作态。
请他去“接风宴”,不如叫他一起吃个路边摊。
谁料洛屿一反常态:“中午你不是说,县令要请我吃饭?”
慕容疏:“···啊?”
“中午没时间嘛,现在有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