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队，县八中昨天失踪的学生找到了，要您赶紧过去看看……”一听到消息，刘求傅立马叫上徒弟赵谷一起赶往现场。
“家长已经确认了，死者名叫李娟娟，女，18岁，是县八中准高三学生，就是昨天报案失踪的那个，今天中午在学校厕所发现了，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赵谷将笔录上的信息汇报给师傅刘求傅。
到达现场，刘求傅就嗅到一丝怪异。现在是暑假期间，整个学校空荡荡的，这栋教学楼地面和栏杆扶手上都落了灰，厕所旁边是一个不合时宜的脏拖把，上面也是一层厚厚的灰。这个厕所位置也有点奇怪，是在二楼和三楼的夹层里，连着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四周都被其他楼围住了，倒有点像个秘密空间。听说之前这个台子是个大的观光台，后来新修了教学楼，就挡住了。刘求傅稍微扫视了一圈，就看到了成年累积的烟头和槟榔渣，很容易联想到一些早熟叛逆的学生在这里聚集的场景，看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学生们默认的“法外之地”。
而死者身着一条收腰连衣裙，露出纤细白皙的四肢及光滑细腻的肌肤，虽然尸体已然僵硬的有点发青，仍难掩少女独有的玲珑身材。她俯趴在公共厕所门口，侧脸轮廓立体分明，饱满的苹果肌，嘴巴微张着，嘴唇也早已发白，但却更有一种雕塑的圣洁之美，刘求傅一时恍惚，分不清美的是这个学生还是这个年纪。她双臂弯曲一前一后，似乎在爬行，左手手腕有一道明显刀口，刀口之深近乎割断整个手腕。伤口已呈黑色，除此之外，死者头部一处外伤，血肉粘着头发已成一团，厕所第二间内大摊血迹，斑斑点点一直向外延伸至门口，厕所墙面上也有几处集中的血迹。厕所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把美工小刀及其包装，地上有一部手机，旁边是一个拆开的快递包装盒，里面塞着一套校服，快递包装盒上的收件人为“黄舟茹”，电话号码打了码，只显示尾号。除了这间三楼厕所走廊上布满脚印外，其余地方也没有任何痕迹，这应该是第一现场。
勘查完现场后，警戒线外已经围了一圈人。刘求傅刚出来，就看到了开发区派出所所长钱俊涛朝他招手。他旁边站着的那几个，不高的个头配上不低的发际线，不大的眼睛配上不小啤酒肚，刘求傅便猜到大概是学校领导，他回头给赵谷递了一个眼色，赵谷也明白了七八分，朝其他民警去了。刘求傅则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脸盈盈。
“老刘啊，这是八中的校党委书记何宇昂何书记，这是副校长于辉于校长，”钱所长边说边示意，“这是开发区刑警支队副队长，刘求傅刘队长。”
“你好你好，辛苦你们了。”双方诚恳的握了手。
“不辛苦，都是应该的，发生这样的事，都不是大家想看到的，把案件处理好才是最重要的。”刘队一面招呼一面应承。
“快高三了，压力大是正常的，学生自杀年年都有，现在学生的承压能力确实是个问题啊。”于校长忧心的说。
“自杀？”刘队立马反问道。
“是啊，上午他们班主任王老师……”
“这个，去办公室边喝茶边说吧，这么站也站累了。”何书记立马打断了，并警戒地瞅了瞅周围，邀请大家去办公室坐下来说。刘队长见状，便顺势将那副严厉嘴脸收了起来，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有些话在外头说不得。
果然，办公室门一关上，刘队还没张嘴，何书记就抢先一步说道：“刘队长，补课这事上面是知道的，其他几个学校也都是这样干的，本来还有几天就放假了，你说怎么就发生这么个事呀！”
“补课？”教育局月前就严令声明不准随意补课，也难怪他们这么谨慎，“噢噢，可以理解，快高三了嘛，是要抓点紧。”刘队圆滑地说，“那刚刚于校长说的自杀是怎么回事？”
“他们班主任王老师上午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的，说这孩子是割腕自杀的，都是咱们八中重点班的学生，压力是大了一点，但是考上大学都是不成问题的嘛，这个学生我也知道，上次升旗发言我是见过的，长得清清秀秀的一个小姑娘，作文写的好哇。唉，女孩子抗压能力是不行，容易想不开啊。”于校长一板一眼地惋惜道，这种领导发言时的停顿，似乎都是统一培训过的。
刘求傅听罢没有说话，只是表示还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确定。
“刘队长，这几年我们八中的上线率一直比不上一中二中，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抓的严些，希望你们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不然我们八中这几个老家伙下次也就不在这里了……”何书记明里暗里的透露着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意思，但口头上还是一个劲的支持和表现自己的教育者情怀。刘求傅好歹摸爬滚打了十多年，面对这种局面游刃有余，告诉他们警方肯定尽快处理，让他们放下心来。
等应付完毕，刘求傅回到局里，徒弟赵谷就过来打趣道，“师傅晚饭吃的怎么样？”
刘求傅一瞪眼，只问他现在有什么结果。赵谷把法医的验尸结果递给他看，“尸体已经死亡超过24小时了。死者是死于失血过多，全身上下有两处伤口，手腕处的割伤，和后脑部撞击的伤口，指纹和手机等其他物证检测结果还要等。”
“那把小刀去查了吗？”
“是死者买的新小刀，就在学校斜对面的那家文具店，现在放假，学校周围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只有几家还开着，生意也没多少，一问就查到了。死者是亲自去买的，是8月2号下午。”赵谷自信的说道，“很明显的自杀。”
刘求傅转过头看向赵谷，眉头紧缩。
“死者买来一把新的美工刀，拆开包装后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割腕自杀，直接割断了动脉，血液喷涌而出，所以当时死者应该就是在第二间厕所里。”小赵自顾自的推断起来，“但是死者后来又有了求生意识，所以想要自救。但是因为失血过多意识模糊，而且力气不足以支撑她大喊呼救甚至站立，于是只能爬出去，但还是没能成功就晕死过去了。”
“头部撞击呢？”
“应该是死者摔在地上时撞的吧？”
刘求傅若有所思，又摇摇头。“查监控了吗？”
“查了，没查到。他们学校是这样安排的，高一在1号楼，高二在2号楼。他们班高二刚结束，在2号楼上课，因为只有重点班在补课，所以学校只开了学校大门的监控。除了下午6点40分李娟娟出校门的画面，其他什么都没拍到。”赵谷还愤愤的补充道，“他们那保安态度极差，很不耐烦的一直抱怨。”
“那也正常，最近他估计也忙个不停。李娟娟是住校吗？”
“对，他们学校宿舍是八人宿舍，但是死者宿舍只住了六个人，都是一个班的。发现死者尸体就是她宿舍同学，叫，”赵谷翻了翻资料，“黄茹舟，李娟娟是前天也就是8月2号便未回宿舍，也是她和几个同学报告给班主任，然后才由班主任联系家长，8月3号才报的案。不过黄茹舟当时吓得不轻，现在已经被家长领回去了，当然，学校的学生现在也都放假了。”
“黄舟茹，我没记错的话，现场那个快递盒上收件人也是她吧。”刘求傅敏感地抓了住这个名字。
“是的，原来师傅也看到了。不过还没来得及联系，遇到这种事确实刺激还挺大的。”
“案发现场虽然算不上十分隐秘，但是也不算好找，看来这个黄茹舟和死者关系不一般。”刘求傅微抬着头看向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徒弟，两人正好对视上了。“还有他们班主任你今天见过了吗？”
“见过了，问了一些基本情况，看起来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我问话的过程中，他谈到李娟娟时那口吻十分惋惜，尤其是说到李娟娟家庭情况，几度哽咽。说话斯斯文文的，要是都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工作不知道轻松多少倍。”赵谷一脸傻乐，竟像是个小迷弟。
刘求傅抿嘴轻叹一声，“说到这，李娟娟的家长怎么一个都没见到？”
“哦哦，李娟娟母亲叫张秀翠，应该还在医院里。李娟娟父母早年离异，从小和母亲过活，父亲离婚后就没管她们母女俩了。她母亲是酒店前台上夜班的，本来身体不太好，再加之这个噩耗，人直接晕过去了。”关上手里的资料夹，赵谷低声说道，“据说她母亲也不怎么管她，虽然她们家住的离学校挺近的，但是李娟娟母亲仍然让她住校，平常学校活动、家长会啥的也很少参加，老师也是经常联系不到人，王老师说的时候对这孩子很是同情，也难怪这孩子想不开了。”
“这个张秀翠有没有再婚？”
“那倒没有。”
刘求傅惊讶之余也有些敬意，单身妈妈大多不容易。